“洛大娘子。”一直冷眼看着的高良,在离开之前特意凑过来,低声道:“你莫要以为,这件事就如你想的那般简单——其中的水深着呢,可别案子没翻成,倒把身家性命都葬送进去了。”
他眯缝着眼睛看着洛千淮:“识相的把这盒虫草送回来,再好生地找我赔个罪,说不定我可以大发慈悲,帮你指点一二。”
他的话令洛千淮听得云蒸雾绕,但她也来不及多想。
何简在大堂之外拦住了她:“大人请洛娘子至后堂相见。”
洛千淮明白,霍瑜早就知道她有轻功在身,所以肯定清楚昨夜入回春堂的人就是她自己,但他在堂上却轻拿轻放,还特意将那盒虫草送到了自己手上,这种明晃晃的示好,自然是因为另有所图。
所以今日这一面,她其实并不想见。
“请转告大人,小女今日还有要事,要迎出远门的外祖父归家,待改日家舅的冤情昭雪,小女自会主动登门答谢。”
到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何简不好强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掉头离开。
何简进入后堂之时,霍瑜正执着笔,慢慢地画着一张美人图。
图中女子明眸皓齿,冰肌雪肤,一颦一笑皆可动人心。
何简不敢多看,只垂着头,将洛千淮的原话一字一句地转述了。
他了解自家郎君,从来容不得人拒绝,哪怕对方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所以这位洛娘子,已经犯了郎君的忌讳,只怕不但会事与愿违,还会再吃些苦头。
可惜这一次,他却料错了。霍瑜面上半点怒色也无,仍然一笔一笔地细细描摹着,唇角还渐渐勾起了笑容,一直划入眼底。
“郎君?”久未等到吩咐的何简主动请示:“可需要我暗中使人将洛娘子带回来,关入大牢清醒几天?”
“不必。”上头那人淡淡地说道:“左右不过这几天的事儿。稍后你便持我的贴子去拜见西京令,让他派人拘了那郑家嫡次子解送过来。”
“是。”
洛千淮不知道,因为她的拒绝,推进了某人办案的速度。
她跟着文溥、洛昭一起,接到了风尘仆仆的文周。
送他们来的是火卫的三个人,为首的还是个大熟人,就是前次跟她合谋打假赛,结果独自一人受刑的倒霉蛋火一。
洛千淮见到火一也有些不自在,毕竟二人最后一次相见并不愉快。可是火一却似壳子里换了一个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翻转,恭敬有礼客气,眼神中还带着些星星点点,细看来像是崇拜之情。
不仅是他,同来的另外两团火也是,他们也不管周围还有文家人跟洛昭在场,对她各种嘘寒问暖,极尽关怀。
马车入了怀仁坊,停在文家门前,洛千淮让家人先进去,自己则借着送行之名,从三人口弄清了原委。
其实就是卫鹰做的好事。他将她在汾阳勇退府兵,石羽山义救主上的故事,当作先进事迹大肆在秘谷内宣传,掀起了一波学习卫莲典型事迹的小高潮。
所以现在在履霜营九卫之中,卫莲这个名字早就不是什么背主叛徒,而是忠心耿耿又担当有为的英雄人物了。
洛千淮只觉得耳朵发烧。她现在看见这三人就觉得闹心,让他们赶紧按计划去找卫鹰报道,自己这才迈进了文宅。
方才碍着大献殷勤的三团火,洛千淮与文周都没好好见礼礼叙话。此时她一走进正堂,便拉着洛昭按着礼节拜了下去:
“茵茵/昭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见过阿舅,舅母,见过嘉表哥。”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文母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马上离了座来扶她们。文周与文溥夫妻的眼圈儿也红了。
也就是文嘉,因为上次被连累受刑,仍然记恨在心,歪歪地坐在案几前,脸带讥诮之色,并不回应。
叙礼已毕,各人按照辈份重新坐下,文周便问起了洛千淮姐弟三人,这几年在洛家的事。
他这次去寿泉里,本就打探到不少洛家人苛待三姐弟的过往,这中间也包括了为她跟傻子订亲一事,实在气不过才找上门去。哪想到到底年纪大了,身子板远不如当年在军中之时,非但没讨回公道,还差一点被对方毒打一顿。
洛千淮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慈爱的尊长,心下也有感慨。只是很多事情,越是亲人,越不能说得太多,以免对方为自己担心。
所以她暗中捏了洛昭的手,避重就轻地将往事一带而过,重点讲了现在一切都好,洛萧洛昭拜得了明师,自己也靠着医术得以立足,还命好地遇见了正派公道,眼中揉不得砂子的新任长陵令霍大人,主动提出要帮着阿舅翻案重审。
关于重审一事,文溥已经听洛千淮详细讲解过其中的关键之处,有了思想准备,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林氏这些年来一直为丈夫怀抱不平,闻言既惊又喜,还存着几分忧虑:“茵茵,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长陵令那么大的官儿,怎么可能跟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交情,还愿意主动帮忙?”
她的话,其实也正是文溥一直在担心的。
他想了想说道:“茵茵,其实阿舅就是不翻案,靠着做游医的收入,也能养活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