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也没想到,再见面时,王泰的变化竟然会这般大。
高阳认得王泰。盘点近几日西京城内的风云人物,榜首非王泰莫属。少帝为了弥补母族遭受的无妄之灾,对这个表兄极尽荣宠,加恩赏赐络绎不绝。
前儿又封了王泰为丰安侯,虽然也只是个关内侯,但同时赐下了豪宅显邑,还安排了上百南军扈从守卫,圣眷之隆远非其他人可比。
定侯高阳的名号确是响亮,平素仗着自己是凌云阁十二功臣中,唯一还保有爵位的功勋之后,便是做些欺男霸女之事,先帝也往往一笑置之,所以胆子也越来越大。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是个傻的,偏要与王泰这等炙手可热的新贵较劲儿。
“原来这位小娘子,竟然是丰安侯的旧识?”高阳笑得见牙不见眼:“本侯原也没有恶意,先前也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洛千淮没说什么,星璇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侯爷的误会就是要把我家娘子强抢回去,还当谁希罕您给的名份呢?”
“哎,这是怎么说话的?本侯也不过是一番好意,想请小娘子回去喝个茶......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他一边说一边转向王泰,陪笑道:“抱歉了丰安侯。本侯还有点事,这便先走一步,不打扰您跟这位小娘子叙旧,改日再专门设宴,贺侯爷高升......”
话音未落,也不待王泰有什么表示,高阳便脚底抹油,飞快地钻上了马车,带着一行从人迅速地消失了。
“谢过侯爷出手相助。”洛千淮郑重行礼道谢。
“举手之劳,洛大娘子不必客气。”王泰温声说道:“泰本来就想专程上门谢过大娘子的救命之恩。都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由泰作东,宴请大娘子如何?”
左右时间还早,洛千淮便应了下来。在她眼里,王泰还是个孩子,所以与他同车也并不觉得需要避嫌。
只是待到了地方她却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王泰设宴之处是矅星楼,那她肯定就不能同意过来。
但想来墨公子也是个大忙人,平时未必会关注到楼内的每位客人吧?
西京城的新贵丰安侯大驾光临,贺清这个掌柜自然是亲自迎接。洛千淮只作素不相识,贺清也演得十分自如,只是转头就将此事汇报给了墨公子。
彼时墨公子正心不在焉地听着卫鹰的报告,闻讯就摆手止住了他:
“你再说一遍,洛大娘子今日去了哪里?”
贺清是个性格严谨的下属,为防他发散性的提问,在前来面见墨公子之前,早就将洛千淮今日的行踪打探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连着她被景渊接来西京的目的,也一并问了个明明白白。
也正是因为知道洛大娘子在自家主上心中的地位,所以才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景渊有意将洛大娘子许给崔九为妾。但此事应是未成,所以洛大娘子离开崔府之后,又被高阳当街拦住意图不轨,幸得丰安侯王泰及时赶到,高阳才悻悻离去。”
“呯!”一声闷响,墨公子面前的整张案几,连同上面价值不菲的端砚笔墨,全都化为了细碎的粉屑,簌簌地洒到了地面上。
卫鹰方才连着给贺清打了无数个眼色,都没有被收到,这会儿也只好跟着贺清一起跪了下去。
墨公子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话,向来清越的嗓音,便像是自内而外被火焚过了一般,呈现前所未有的暗哑。
“卫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卫鹰的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砖上。
“公子,您已经应下了与张家的婚事,不日就要遣媒上门。洛大娘子虽好,但与您终是无缘,属下令人无需再专门关注她的动向,也是顺着公子您的心意而行——不然这么多时日,您不是也没有再问起她吗?”
这最后一句话,忽然就将墨公子淊天的怒意,消弥了大半。
他的唇角挤出一丝苦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因为用力过猛,已然渗出了一丝血痕,只是那种微微发胀的刺痛感,却远不及他内心痛楚的万一。
“公子。”同样陪跪的卫苍说道:“洛大娘子聪明机敏,这些小事于她而言不过小菜一碟,您其实也无需过多费心。”
“是么?”墨公子似是反问,又像是自语。
他又沉吟了片刻,方对卫鹰道:“去打探一下,景渊为何突然起意,欲将洛大娘子送给崔九。”
卫鹰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狡辩的成份占了大半,根本逃不出公子的法眼。
未得公子明确命令,擅自瞒下消息是死罪,他本已经做好了被处置的心理准备,但却忽然被派了新任务,简直就像是重获新生。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飞快地冲了出去,不过盏茶时间就回来复命。
“张公?”墨公子诧异道:“是他杀人灭口,然后欲推景渊顶罪?前面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但顶罪......应该不至于。”
卫鹰道:“张公虽非公子的属下,但对公子向来一腔赤诚,灭口本是迫不得已,没想到会引来杀身之祸。眼下他自己虽因其弟的求情得以免罪,但也必须要给少帝一个交代。”
“张公并非不知,景渊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