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子身上的瘀肿看着严重,但实际上都是皮外伤,就是面积有些大。
洛千淮手中的药膏都用尽了,也只是涂过了双臂跟大半个脊背,前胸与腿脚都尚未处理。
“让人去霁安堂取白药膏。”洛千淮放下了空空的药瓶:“上次我给你们写的那个活血止痛膏的方子也适用,只是没有白药膏的效果这么好。”
“这样啊。”墨公子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拾起了中衣,慢吞吞地往身上套。
刚刚抬臂,便扯动了肩上的伤处,发出了“嘶”的一声痛呼。
洛千淮的动作比大脑更快,迅速地回转身子,按住了他的手臂。
墨公子幽幽地望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颏微微上扬,眸中透着一种可怜兮兮的情绪,与平素智珠在握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惜他并不能看到自己此刻的脸,数个伤处都敷着一层厚厚的黄色膏状物,活像一只受伤又别扭的小狗,并不能让人生出半点绮念。
“我来帮你。”她善心大发帮他穿上了中衣。
在此过程中,墨公子不时便会哼唧几声,洛千淮则是好脾气地放轻了动作。一件很简单的衣服,竟然就穿了半盏茶的时间,待到最后低头系带子的时候,一滴汗珠就忽然落到了她的颈上。
洛千淮愕然起身,才发现墨公子自颈至面,不知何时已铺上了一层霞色,一滴滴汗珠自额前滑落,将披散的发打成一绺一绺的。
他紧咬着唇,向来健康的唇色呈现出瑰丽的酒红色,要是没看被黄药膏覆得厚重的嘴角,甚至可能生出荼蘼的观感。
洛千淮的手迅速覆上了墨公子的额,皱眉道:“都是皮外伤,怎么还发烧了?难不成还是有内伤......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开一服药,吃过睡一觉,明早就能退烧。”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去门前唤人拿笔墨。只是还未及行得一步,手腕便被人牢牢握住了。
洛千淮疑惑地回头看时,就见墨公子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茵茵,我很难受.......你留下来陪我。”
洛千淮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再三眨眼之后,还是确定了眼前这个疑似撒娇的人,正是那朵高岭之花墨公子。
“别闹。”她试图挣开他的手,却根本做不到。这人就算受了伤,对付起她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公子。”她也叹了口气:“我就去开服方子,稍后还会回来的。”
“不要去。”墨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极为缠人:“这点子伤不碍事,根本不用喝药。我不想你离开。”
“我其实也是这么觉着的。”洛千淮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直接忽略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公子武功过人,身体底子又好,一点皮肉伤而已,便是不用药也是无碍的,所以小女这便告辞了。”
墨公子的眸光之中,忽然就飞过地闪现了一丝幽怨。洛千淮还没来得及细品,他就已经迅速地换上了另外一副模样。
冷静,淡漠,气场强大,恢复了洛千淮熟悉的神态,只要忽略他面上的多处黄色膏药,就还是那位皎若云间月的主上大人。
主上大人挺直了背脊,伸手将散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方才开口道:“景大娘子。”
“哎!”洛千淮爽朗地应了:“公子可是愿与小女说说阿翁的事了?”
“不错。”墨公子点头:“景公之前曾于我有恩,在得知他可能获罪之后,我已经做了安排,断不会影响景公的前途,景大娘子尽可放心。”
墨公子的信用在她这里是极好的。洛千淮就道:“不论公子的理由是什么,总归是为阿翁解决了难题,小女在此谢过公子了。”
墨公子想要露出个笑容来,可惜嘴角扯动的幅度稍大,便引起了一波刺痛,只好保持着严肃的模样:“大娘子不必如此。墨也听说了崔九之事,不知大娘子今日前去崔宅之时,心中作何想法,是欣然前往,还是有所不甘?”
他问出这句话,目光便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洛千淮。洛千淮对于已翻篇儿的事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此时心中却忽然一动,准备借着这个引子,让这位彻底死心。
当然了,对方襄助自家渣爹之情,她有机会自会相报,但别的就还是算了,她可不想为着那些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给彻底赔进去。
“崔家累世官宦,九郎君又是嫡出,既有阿翁作主,小女自是无有不允。”她垂首作出了娇羞状,那娇羞之中,还杂着几分失落:“只是小女福薄,无缘被九郎君相中,现在想来,也觉得甚为遗憾。”
墨公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攥成了拳,面上却丝毫未显,只是冷声笑道:“景大娘子若看重的是门第,那之前的霍瑜呢?若论门庭显赫,当今朝中有谁家可以与大司马大将军相提并论?”
“可那时候并无阿翁的允准。且那霍瑜不过将小女视为玩物外室,并无正经纳妾之心,所以小女又岂会情愿?”
洛千淮说得振振有辞,以为得墨公子听了之后,必会将她视为寻常贪慕富贵的庸脂俗粉,彻底丢在脑后。
哪想到墨公子的反应却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景大娘子当真是这般唯父命是从?”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其中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