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莹娘见状,一手拉了崔夫人,一手扯着丝帕捂着嘴笑了起来。
崔夫人也在笑,心想着这好事就不能拖,不若早早地把人纳进门儿,既能更好地照顾儿子,也能让他心中欢喜。
洛千淮只当是屋中闷热,唤女使开了窗,看过舌苔之后问了几句,心里更是有了信心。
昨儿改过的方子可以继续使用,她又取出了金针帮着崔舸做了一次针灸,帮助打通双腿经络,以便于更好更快地恢复。
下半身失去知觉久了,便是针灸刺穴生出的酸胀麻痛之感,都令崔舸感到无比踏实。他喜欢这种真实的痛楚,因为那是身体在无言地向他宣告,即将告别行尸走肉的状态,奔赴天空海阔,自由无羁。
而这一切,都是因着眼前的这个人。
洛千淮低头收针的时候,就觉得有一道目光灼灼地落在她面上,其中的热切之意,已经超过了患者对医者的感激之情。
平素万试万灵的无视大法失了效用,因为崔家的九郎君当着自己的阿母与阿姊的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下猝不及防,便是星璇也没有及时拦得下来。等到她满脸薄怒地冲到床前时,却被洛千淮用极淡的眼神制止了。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只以为崔九跟以前自己遇到的病患一样,是急切地想要了解病情进展,又或是表达感激之意。
没想到崔舸说出口的话,却跟这些全无关系。
“阿姊方才说的话,并不是我的意思。”他注视着洛千淮的眼睛:“我本已经心死,是景大娘子令我重新拥有了活着的勇气。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待我重新站起来之日,便是向景大娘子提亲之时。”
此言一出,不止是洛千淮吓了一跳,崔夫人跟崔莹娘更被震得瞠目结舌。
“舸儿,你莫要跟阿母开这种玩笑。”崔夫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崔舸道:“你这身体眼看有了起色,先前跟江家那桩搁置了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阿翁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你又是家中的嫡子,娶妻岂能随意,这个道理,便是景大娘子也是明白的,对不对?”
崔夫人望向洛千淮,眸中闪过一线暗芒。
洛千淮还没想她是什么意思,那边儿崔莹娘便接了话:“九郎,这三年中,阿翁阿母为你的身体操碎了心,江家虽然没有将女儿嫁过来,但也没有毁约的意思,你总不能让外人挑我们崔家无礼吧?”
崔舸唇角就噙了一丝冷笑:“你们说的,莫不是江家大娘子?听闻她前阵子与七皇子走得极近,也就是因为对方被先帝赶到了汝阳就藩,这才挥刀斩了乱麻——怎么,这样的女子,阿母觉得堪为我崔舸之妇?”
这事崔夫人跟崔莹娘都是第一次听闻,当下便面面相觑,崔夫人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当年你祖父跟江家订亲之时,可没说定到底是要娶哪位娘子,听闻江家还有一位二娘子,也是正室所出,今年应该也有十三岁了,虽然年纪小点儿,但配舸儿也是够了。”
崔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阿母莫非是打量儿久病在床,对外间的消息一无所知?当今陛下冲龄即位,尚未婚配,江家已经上表欲送嫡次女入宫,想来虽然不可能为后,封个夫人婕妤也是没问题的。”
“这,舸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崔夫人愤愤地道:“江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当我们崔家一定要结这门亲不成?”
“阿母莫要生气,当心伤了身子。”崔莹娘柔声劝着,又对自己的弟弟说道:“也不怪你看上了景大娘子,便是阿姊身为女子,也一样喜欢她。只是你再如何喜欢,也照样要娶个名门贵女为妻,便是江家不合适,其他人家也有的是好女可选,没得让阿翁阿母为了不般配的婚事,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至于以后在内帷之中,你愿意宠着谁,自是没人能管得着的。”
说完这些话,她也不待崔舸开口,便又转向了一旁的洛千淮:“景大娘子,我知道,你先前与九郎相看过,只是那时他心忧病情,不愿意耽误了你。现下我们旧事重提,想来你也该心中有数。”
洛千淮本来心里确实没一点数,听了方才三个人的话也都猜到了几分,当下便欲张口反驳,可那崔莹娘却把手一摆,示意她将自己要说的话听完。
“我崔家累世官宦,家中嫡子绝无可能娶掖庭宦官之女为妻。九郎对你既爱且敬,这是极难得的,便是阿母也跟阿翁商量过了,答应纳你为贵妾,名字直接记入族谱,以后生下孩儿,也可以放在你膝下教养。只是无论如何,你都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可撺掇着九郎不娶正妻。景大娘子,我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
“阿姊。”崔舸叹气道:“你不要难为她。娶她是我的意思,我会亲自跟阿翁分说......”
“我没跟你说话!”崔莹娘这会儿显示出了武将之女作派来,直接背转身子,挡在了崔舸床前,直面着洛千淮,等着她回答。
洛千淮淡淡地道:“崔夫人与大娘子误会了。小女既没有攀附贵府之意,也没有与人为妾的心思。”
崔夫人跟崔莹娘听到这里,全都皱起了眉头,却听她继续说道:“不敢瞒夫人与大娘子,小女毕生的心愿便是行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