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磨人的沉默,然后金鑫便踏步上前,逼到了她的身前。
“呵呵。”他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是小宦还是娘子,派人一验便知。景大娘子当真要逼着金某走到那一步?”
他没有给洛千淮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肃容说道:“大娘子应该清楚,护卫宫廷守卫西京,皆是金某之责。然而景大娘子先劫廷尉府大牢,再带人闯入禁宫,全不将我放在眼里,是不是也该给金某一个交代?”
洛千淮眸光微闪,也大概猜到了,对方之所以敢这般咬硬,肯定是自己不知何时,露出了什么破绽。
但也不排除,他仍是在诈自己的可能。
其实只要借助系统迅速离开,再恢复自己女装的身份,对方便是查无对证。
只是这样一来,方才送自己出宫的黄内官,必然会受到牵连,说不得还会连累到焦木跟焦作。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洛千淮不想求助于系统。
她索性抬了头,直接与金鑫对视:“原来将军竟是将小的,错当成了前日那位闯宫的刺客。若小的当真有剑宗的身手,那么此刻将军摒退众人,岂非是自寻死路?”
这句话,已经有些威胁的味道了,但金鑫却丝毫不惧,半步未退。
“景大娘子。”他淡声道:“本将军就站在这里,你若敢动手,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西京。”
洛千淮再退了一步,面上挂起了招牌的莲花笑容:“将军虽然心中存疑,但却并没有布下天罗地网,反而是与我私下见面,可见是另有打算,未必非要将那刺客绳之以法罢?”
“大娘子果然聪慧,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已经有如此成就。只是,可惜了。”金鑫的面上,流露出几分真心的憾意。
洛千淮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等他说下去,一双杏眸沉静如海。金鑫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前夜之事,本将可以全不计较。”金鑫缓缓说道:“至于缉捕刺客,本将也自然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洛千淮霍然抬头,见他一脸郑重:“然,我想要景大娘子的一个承诺。”
“将军位高权重,竟也有力所难及之处?”洛千淮没有立即应下来。
“有。”金鑫淡声道:“且并不少。”
“无论小的是不是那夜的刺客,但若有力所能及之处,且不违反公理道义.......”
洛千淮说到这里,脑中忽然想起了离开景家当晚,景渊所说的相看一事,瞬间把已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这金鑫该不会是想......她心中一惊,开口问道:“还没请教将军,为何如何笃定,小的就是那位景大娘子?”
金鑫凝视着那对似曾相识的杏眼,声音中竟含了些许温情。
“眼睛。”他温声说道:“景大娘子的这双眼睛,跟内子生得极像。可惜她走后多年,我也只在你身上,才能依稀找回她曾经的模样。”
原来如此。那夜在牢中,她虽是戴着面具,但却遮不住双眼,仍是被金鑫认了出来。
“所以你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我。”再砌辞狡辩已无意义,洛千淮索性便不再掩饰:“之前宫中盛传您要续弦一事,也是您特意放出来的?”
“不错。”金鑫先是点了点头,又有些惆怅地摇了摇头:“所以说可惜了。若是景大娘子只是个医者,本将军愿以三媒六礼聘你入门。”
洛千淮略一思忖,便明白金鑫所处的地位,绝不适合娶个武功高绝行踪难测的妻子,心下立时一松,面上也带出了些许笑意:“所以将军先前所说的承诺,指的并非是婚姻之约。”
金鑫点头,沉声道:“确实不是。大娘子或许听说过,内子前头曾留下了一子,自幼便甚是顽劣。”
洛千淮不仅听说过,也曾经见过,甚至还能猜到他的下场。但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金鑫提起此事,她心中就生出了极不妙的预感。
果然金鑫说着说着,目光便凝到了她的面上,一瞬不瞬地盯住她不放:“金某虽有心管教,但每每想起他的阿母,便难免心生不忍,以至于让他养成了一副跋扈的性子来。听说景大娘子先前在长陵邑时,犬子便多有得罪。子不教父之过,金钳便在此替犬子赔罪了!”
他向着洛千淮抱拳一躬,身子与地几乎平行。洛千淮心中发虚,连忙站到一旁,并不肯受他的礼。
“金将军快快请起。大郎君天真率性,又加上被不良人诱惑,方才做出了不符合身份之事。但此时早已事过境迁,我亦非小气计较之人。”
她说得似模似样,其实心中早就翻起了千层浪,很担心金鑫是知道了些什么。
金鑫顺势直起身子,叹气道:“不瞒大娘子,犬子自上元节那日外出游玩,连带着身边的几位随从,一并不知所踪。”
洛千淮已经猜到他会说起此事,早就准备好了合适的表情,此刻一脸讶异地抬头看着他,并没有半点破绽。
“金将军统辖南北两卫,想要寻个人并非难事。”她睁着一对无辜的杏眼说道。
哪知金鑫闻言,面上却现出了薄怒:“景大娘子将本将看成何等人了?南北两卫特为护卫西京所设,岂能挪为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