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刀片似重逾千金,慢慢地划开了表皮肌肤,拉开了右侧颈部的肌肉层,露出了内部呈现片状的血迹。
不止如此,右舌骨大角关节骨化处,出现了明显断裂,并伴有出血。
都被那位小娘子说中了!他松了一口气,来不及去擦额上的汗,便开口说道:“陛下,诸位大人请看,此位置的大量淤血,说明曾经承受了极大的外力。而从血迹的分布看,多半是因为徒手掐颈时猛然用力,以致于舌骨右下方断裂,造成死亡。”
这些话都是那位小娘子教他的,原话是因扼颈反射性心跳停止致死。
这种说法听着过于复杂,他避重就轻调整了一下,也已经在殿内众人面前,成功地营造了一位技术大牛的形象。
起码虞炟跟江海听了,都觉得此人是术业有专攻,就连模样都比方才更顺眼得多。
霍瑜却是冷笑起来。
“张大人,刁令使。”他说道:“二位忙活了半天,连江大娘子的遗体都不放过,到底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若是想要寻找下官在此案中的疏漏之处,那你们已经成功了,下官确没有考虑过,江大娘子可能是先被杀再抛尸的可能——但这并不代表凶手另有其人。”
“陛下。”霍瑜拱手躬身道:“时间仓促,臣破案心切,不慎为贼子们所惑,是臣之过。此刻想来,那些庄户特意将杀人抛尸说成是江大娘子自尽,为的就是逃脱罪责。”
虞炟目光淡然,并不言语,霍瑜便又转身向着张世昌深深一躬:“下官谢过张大人指教,以后必会慎思慎行,不会再犯今日之过。”
张世昌微微一笑:“到底是无心之过还是蓄意欺君,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吧。”
霍瑜疑惑地抬头,目光在室内数人面上扫了一圈儿,心下立时便沉甸甸地。
包括焦作在内,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就像是大家都知道了些什么,只把他一人排除在外。
这种被排斥的感觉极为不妙。
未及多想,他便跪了下去,额头紧贴着青金色的地砖:“陛下,臣绝无欺君之意,望陛下明察!”
虞炟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西京府事务繁杂,这个案子就给廷尉府办理吧。”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相当于全盘否定了霍瑜查案的结论。他还在想着如何挽回圣心,就听见张世昌已经极沉稳地答道:“臣领旨。”
虞炟早就受不了殿内的气味了,事情一安排好,立即就带头出了偏殿。
什么案子,什么真凶,他其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但借这个机会,让张家江家跟霍家的矛盾激化,才是方才他下旨的根本原因。
当皇帝的,就不能看着手下的人抱成一团。
一方太过强势,就得帮帮其他人,把水彻底搅浑。
这是父皇传下来的用人之道,虞炟正在不断在实践中探索尝试。
其他人都离开之后,霍瑜被人扶了起来。
两天昼夜不休,他本就形容憔悴,全靠着一股子狠劲儿硬撑着,可眼下这个结果,跟他先前预想的大相径庭。
搀起他的不是旁人,而是焦作。
“焦令监。”霍瑜强打精神,苦笑道:“下官实在不知,为何陛下跟太师不肯信我。”
“小霍大人且放宽心。”焦作笑眯眯地道:“这案子牵涉的人不少,太师又爱女心切.......廷尉既然愿意接,那就让他去办呗!要依着我说,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说对不对啊?”
得,又是说了半天废话,一丁点有用的都没漏出来。
霍瑜倒也并不意外,若非是这样滑不留手,哪能踩下伴了陛下多年的郑少监,坐稳了宦者令的位子呢?
他一路回到西京府,连杯茶都没喝上,那边廷尉府派来提嫌犯跟卷宗的人便已经到了。
对方有陛下的旨意,霍瑜连拖延都找不着借口。
但在看到洛千淮的时候,他的瞳孔仍然猛地一缩。
她的身上干干净净地,根本没有任何戒具!
可那陨铁所制的镣铐,钥匙就藏在他书房的暗格里,他想不出,有谁能帮她解下去。
他深深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对方却连个眼风都没有扫向他,显然是厌恨之极,一刻都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
可是那其实也没什么。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就算是陛下想要跟他抢人,也一样不行。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霍瑜第一时间就下到了死牢。
看守战战兢兢,问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索性便撇下对方,自己进了牢室。
扭曲变形的陨铁镣铐随随便便地被扔在地上,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与愚蠢。
她的身手,竟然比他以为的还要高绝。
意识到这一点,霍瑜的心里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变得更加灼热。
武功再高,也是一个女人。若是能将这样的人彻底降服收为内宠.......光想一想都令人心潮澎湃。
他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吞咽动作,连带着舔了舔干涸的唇。
之前的挫败感已然消散无踪,霍瑜再次充满了斗志。
廷尉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