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那位夫人知道了洛千淮的身份。这边,星璇也进了车厢,跟洛千淮说了自己的猜测。
洛千淮自窗边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那位夫人冷冰冰的一瞥。
轻蔑至极,鄙视至极。
放下车帘之前,自齿缝飘了一句话:“倒真是生得一脸狐媚相。难怪......高平,唤管理此地的军侯来,问问他们擅闯北阙,该当如何处置。”
那侍卫高平闻言,却是一脸为难之色。
“夫人。”他低声说道:“北阙从未有禁止平民入内的规矩。”
“呵。”那位夫人自得地一笑:“你只管去寻人,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斟酌着处置。”
高平又沉默了两息,方才应下道:“是。”
他并未再看洛千淮主仆一眼,转身便欲离去。
洛千淮却在此时忽地淡然一笑,朗声说道:“何必这样麻烦。虽说小女今日,乃是受辛夫人诚心邀约才登门参加这赏花宴,但定侯府的面子,却是一定要卖的。既是小女的车驾碍了高夫人的眼,那我等即刻离开便是。只是到时若是辛夫人见责,还要靠高夫人帮着担待一二。”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温声软语中还夹了几根骨头,不仅是高夫人一行,等在后面的几辆马车的从者也都听见了,纷纷行到车前跟自家主子禀告。
一时之间,不少目光都聚焦在洛千淮身上。她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一般,吩咐车夫道:“回长陵邑。”
这马车虽是租的,但车夫却是卫岚所扮。他虽然面上平淡,心里早就憋闷得不行,闻言立时应道:“好嘞,娘子您坐好喽!”
挥鞭打马,车轮便转动起来,眼看就要提速离去。
洛千淮放下了帘子,看到星璇满脸愤懑,恨不得冲上去跟对方对骂三百回合的模样,不禁失笑道:“你又急个什么劲儿。”
“可是大娘子,这高夫人也太霸道了,您今儿来辛府赏花,她凭什么拦着您?”
洛千淮搁下了手中的书卷:“你莫非是忘了,辛夫人此番对我,未必抱着什么善意?若真能就这么顺顺当当地离开,说不得还是件好事,很该谢谢那位高夫人才是呢!”
果然她一语成谶,马车还没走出五步远,就被人拦住了。
来人正是早就候在辛府门外,眼看着洛千淮的马车被人逼在角落里进退不得,却只顾着冷眼瞧热闹的姜娘子。
今个儿夫人这个赏花宴,乃是特意为眼前这位而办的,眼下戏台都已经搭起来了——若是让人就这么被高夫人挤兑走了,她就是再得宠,也接不下夫人的怒火。
姜娘子带着一众辛家管事护院,笑容满面地站在了马车之前:“原来景大娘子已经到了?怎么还不赶紧进来?我们夫人方才还提起您,这不,专门派我出来接您呢!”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左右将马车驱到辛府门前,早就等在那儿的仆从弯腰跪伏在地,以身子搭起了脚踏。
洛千淮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星璇先行纵身跳了下去,提着那名仆从的衣领将他挪到一旁,然后取过放在车辕上的木制脚踏,扶着洛千淮下了车。
这一幕落在高夫人眼里,简直是无比刺目。姜娘子是辛夫人身边的得用之人,平素往来之间也有印象,没想到对着那个出身低贱的狐媚子,却是那么一副谄谀之态,简直把整个相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她摆摆手,示意手下将车子也赶至相府门前,几乎紧跟在洛千淮身后下了车。
“真想不到。”她高声说道:“这大豫丞相府的赏花宴,如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一体参加了。”
姜娘子却是只作没听懂,只笑吟吟地向她行了一礼:“定侯夫人安。”
高夫人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没有答理她跟洛千淮,只是带着一干侍从,直接走了进去。
洛千淮便住了脚,面上出现了犹疑之色:“姜娘子,那高夫人对我有些成见,你也是见到了的。若是因为这点龃龉,影响了贵府跟定侯府之间的交情,却是得不偿失了。不若现在我便离开,至于诊病之事,待赏花宴之后也不迟。”
姜娘子哪里敢放她就这么走了,连连行礼福身道:“大娘子且莫见怪。高夫人因着先定侯之事心情不快,见了谁都是这般模样,并非是特意针对大娘子。因着这层原因,此次赏花宴,夫人也并没给她下贴子,只是人来都来了,总不好往外赶吧?”
原来是不请自来的。洛千淮点了点头,算是不再计较,却不知姜娘子心里却在不断吐嘈。
这位高夫人身为死了丈夫的寡妇,膝下又没有半个子女,在大豫其实是可以改嫁的。
但她不舍得定侯夫人的身份,执意要替先夫守节,那就该在家里好好待着,别出来到处应酬。
可那人偏偏又不识趣,每日里打扮得金尊玉贵,跟没事人一样出席各种宴会酒席,也不管人家给不给发贴子。主人看在定侯一脉的面子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逐客的事来,反倒让她的气焰愈发嚣张,竟然想要喧宾夺主,连府上正经请的客人,也想要干涉一二。
虽然自家夫人对这位景大娘子,并没有安着什么好心,可是一码归一码,稍后还是要跟夫人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