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娘听见严谦这般说,就等于当众下了自己的面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无论如何,夫君的性命最重要,若是他当真能够好起来,自己这张脸又算得了什么。
她红着脸,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冲着洛千淮行了一礼:“是我错怪了娘子,还望您莫要见怪。”
洛千淮直到此时,方才说道:“你的性命只是救回了一半。之前是真热假寒之症,又喝了不少姜汤温阳驱寒,结果适得其反,使得高热不退,已经伤了根本。眼下并无药草滋补,只能靠针灸徐徐图之,至后续效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证。”
严叟听到这里,紧锁着的眉头已是打开了大半。
“快,把人抬上车去。琳娘帮着把衣服换了,别耽误了小娘子施针!”
眼看琳娘跟着严谦上了车,他捋着胡须,有些赧然地道:
“之前都是关心则乱,错怪了贤伉俪——对了,还未请教二位如何称呼。”
之前不过是萍水相逢,严叟并不想多问,二人也没有主动相告的意思,但眼下洛千淮救醒了自家侄子,再不开口就太过无礼了些。
洛千淮刚要直说,手指便被墨公子轻轻地捏了两下。
“在下姓莫,单名一个忧字。这位是内子文氏。”
“原来是莫公子,文娘子。”严叟抱拳行了一礼:“相逢即是有缘,二位眼下身无长物,莫公子又有伤在身,不若便跟着我们一路东行,同往沧州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墨公子答得彬彬有礼。
严叟让人收拾出一辆马车,将墨公子请上去,又找人匀出了两套干净衣服,给他们更换。
洛千淮知道他这般前倨后恭,所为何事,因此也便投桃报李,帮着严谦认真地做了针灸。
之前严谦得的外寒内热之症,她的治法看似随意,其实也是有过真实医案佐证过的,并不冒失。
至于针灸方面,则取曲池穴、合谷穴、大椎穴等穴位,以疏风解表、清热解毒。
商队中别的药材没有,用于驱除蚊虫的艾叶是必备的。洛千淮就将艾叶搓成艾绒,加上芦苇叶末制成艾柱,艾灸大椎穴、风池穴、肺俞穴,可以起到温经散寒、祛湿退热的作用。
严谦到底年轻,内热一去,再加上针灸之功,不过两天功夫,就已经恢复如初,夫妻俩对于洛千淮极是感激,将各种生活所需用品都备了一份送了过去,衣服鞋袜,被褥干粮应有尽有。
行商在外多日,有伤病的并不止是严谦一人,只是因着求医不便,大家都是能忍就忍。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队里多了一个医术高明的文娘子,每日里笑得温温和和的,但不论是外伤肿痛还是咳嗽气短,她都擅长治疗,虽是针灸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但比起城内的医馆来说却是便宜得多,所以这一路之上,洛千淮渐渐成了最受欢迎的人,反倒将墨公子冷落到了一旁。
后者每日看似轻闲,其实在坠河后第三日,便已与好不容易追过来的卫苍等人联系上了,只是因着借着商队掩护更加方便,才一直滞留到了现在。
这一日,商队终于到了沧州,排队等着进入峦城。
峦城是沧州的门户,北连兖州东接并州,亦是三州货物中转的枢纽,南来北往的客商咸集于此,光是排队入城,就花了足足半日。
洛千淮懒洋洋地打量着外面的队伍,牛马滞留的粪便,经过太阳的照射有所发酵,混着干燥飞扬的尘土,味道并不好闻。
“情况有些不对。”墨公子附耳说道:“前边至少有两个商队,拉的并非是寻常货物。”
“货物就是货物,还分什么寻常不寻常?”洛千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看车辙,有些过深了,说明里面装的要么是铜锭铁锭,要么就是.......”
大豫民间禁止私铸铜铁,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公然运输铜铁锭?洛千淮的倦意瞬间消失了,圆睁着一对杏眼问道:“是兵器?”
墨公子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那些江湖人士,以及逃难过来的流民,似乎也越来越多了,而且大多都是青壮年,很少看到老弱妇孺。”
“江湖人士多应该是正常的吧?”洛千淮问首:“那个什么新型武林大会,不就是沧州举行?这些侠客们风尘朴朴,想来也是为了咸与盛典。”
“咸与盛典?”墨公子的唇角勾了起来:“茵茵可真能给他们脸上添金。这件事中间的蹊跷之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否则我们也不必急三火四地赶过来——现在看,却是当真有必要。”
洛千淮对于武林中谁的地位高低并不感兴趣,至于墨公子欲代官府收编这方势力,也是抱着支持但绝不出力的态度敷衍了事。
她愿意同意来沧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白马门的山门也设在沧州,她早就答应了要替靳燕鱼的母亲上门诊治。
“但你说的有一点却是没错。”洛千淮认真地观察了一番不远处聚集在一处的流民,眉头便皱了起来:“若是因春荒出逃的流民,往往都是拖家带口,可这些人却几乎都是男丁,虽然衣衫褴褛,但却并不算瘦弱,不乏有高大强壮之辈——他们莫非是另有所图?”
“我得到的线报是,有人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