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风淳朴的华传,打架这种事虽然不常见,但偶尔出现一两例也不至于让大家这么震惊。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动手的人,居然会是那个一向低着头缩在角落,说话都听不清的陆白天。
更别提打的还是被众星捧月的林晚。
一时间整个新传学院众说纷纭,有心疼林晚的,有谴责陆白天的,还有既心疼林晚,又谴责陆白天的。
而许黎明,则更多的是感到惊讶,因为前世并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前世的陆白天对她而言就像斑马线外的行人,虽同路过,但从未有交际。
过了这个红绿灯,就隐入人烟,流放于记忆。
她这辈子也没有干什么影响别人命运的事情,只是不再追林晚了而已,按理来说从前在其他人身上所发生的事并不会有所改变。
难不成是自己做了什么事,引发了蝴蝶效应?
许黎明带着这个想法迷迷糊糊入睡,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思考过多的缘故,她一向清净无恙的梦里,忽然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场景。
模糊却悲伤。
她犹如浮尘飘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巨石切成碎片,看着救护车和警车纷鸣而来,她被盖上白布,摆放进了太平间。
陆陆续续有人前来哭泣,有同事,有朋友,有家人,也有林晚,她哭得悲痛欲绝。
等所有人走后,她才看见角落里一直蜷缩着一个身影,灰扑扑的,看不出面容。
她仿佛一滩泥一样靠在角落,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许黎明破碎的手机,正放在耳边,呆滞地听。
自己的身体又被推进了殡仪馆,来了很多人,绝大部分许黎明不认识,他们在葬礼现场攀谈,闲聊,互相交换电话号码。
宛如一场大型社交现场。
葬礼快要结束了,林晚哭得梨花带雨,走到自己的遗体边,将一束花放了上去。
下一秒,她就被一个模糊的身影扑倒在地,那身影高举一个破碎的手机,正用尽力气捶打着林晚,嘴里不知嚷着什么,许黎明听不见。
像个疯子。
疯子很快被围观的人拖走了,保安拎着她瘦削的身体,扔个物件一样扔了出去。
眼泪从许黎明的眼角流下,她在这时候醒来,盯着寝室雪白的天花板,满心的怅然若失。
她好像把什么东西忘了,忘在了往日的时光里。
许黎明差点没赶上早自习前的点名,昨晚的梦做得她昏昏沉沉,在座位上坐了好久才缓过神儿来,一边的陶宁戳了戳她,用下巴指向林晚。
林晚今天没有坐第一排,她正被几个女生包围在座位中央,不断有人隔着桌子轻声安慰。
而她本人则默默流着泪,葱郁睫毛挂着泪珠,珠子沿着瓷白的肌肤滚落,和记忆中一样梨花带雨。
脸颊贴了一块纱布,任谁见了都会心疼一下。
许黎明则不为所动,眼神寻找起了陆白天,但却没看见她的身影。
“欸,你不去安慰一下吗?”陶宁还是没忍住话多,小声问,“她现在正脆弱着呢,你去关心她,正好。”
“我和她没关系。”许黎明摇头。
“真的假的?”陶宁惊讶,“就你去年追人那架势,我看了都佩服。”
“你也说是去年了。”许黎明确认了陆白天不在,随后收回目光,“昨天到底怎么了?”
陶宁一听她问,话更往外突突,往她旁边一歪就开始滔滔不绝:“我听汤倩说,陆白天偷了林晚的东西,被林晚发现了,结果陆白天恼羞成怒,就把人打了。”
“据说现场挺吓人的,几个工院的男的都没拦住。”陶宁啧啧道,“没想到平时看着唯唯诺诺,居然还会打人。”
“现在大家都传她……”陶宁话说一半,忽然捂住嘴,眉毛耷拉着,“我这样能算造谣吗?”
许黎明想了想:“不能吧。”
“那我说了。”陶宁压低了声音,“好多人说她精神有问题,不然东西偷了就偷了,干嘛忽然打人呢?”
“但我没说她就是偷东西了,是汤倩说的,我没造谣。”陶宁举起双手。
一旁的孙沐雅也举手:“我也没有。”
自己这俩室友,还挺有趣的,许黎明嘴角动了动,没再说话,因为这时候陆白天进来了,身后跟着辅导员。
教室一瞬间鸦雀无声,视线汇聚在女孩单薄的身影上,像有实质似的,将她的腿压得颤抖。
陆白天在发抖,许黎明的指尖无意识动了动,面前的桌椅好像排了千百丈,女孩低垂着背脊往前走,仿佛一辈子都走不完。
宽大的镜框遮挡了眼睛,头发仍梳成低马尾,旧衣服挂在肩头,黑色长裤遮挡了鞋帮发黑的帆布鞋。
许黎明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孤舟,被推进人海的注视之中,随波漂流。
前排没有位置了,她落定在最后一排,许黎明的身后。
仍有无数目光盯着陆白天,好像凌迟,许黎明眉头皱了皱,忽然将身体偏移了些,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她黝黑的眼睛入侵每一个回头看的人的目光,迫使他们转过身去。
许黎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之前在寝室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