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天赶到时,看见的便是许黎明即将栽倒的画面,杯中残余的酒顺着她衣袖,沾湿了白皙的手腕。
她手中的托盘当啷一声落地,飞奔到许黎明身前,总算是堪堪将人接住。
平日骨骼分明的肩膀,这时因为酒精而软烂如泥,好像滚烫的面团,软得让人不敢碰。
好不容易扶起来,人却直直倒进了她的怀里,滚烫的身体触碰胸口,陆白天顿时僵住,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怎么了?”旁边走来另一个服务员,低头查看许黎明的面色,“醉这么快?”
“她是老板的朋友。”陆白天开口,她用手臂挡住了服务员的视线,低声道。
“要告诉陈姐吗?”服务员为难地说,“陈姐刚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是有急事,微信和电话都联系不上。”
“要么把人给我吧,我带到休息区让她缓缓。”那服务员低头想拉许黎明,然而环抱着她的女孩却忽然一个侧身将人完全挡在了怀中。
一向唯唯诺诺的陆白天似乎在这一刻变了,服务员对上她的眼神,后背顿时有如针扎。
“呃,那你来照顾吧,你来照顾。”服务员不想惹事,笑了两声后,收起狼藉离开。
许黎明觉得很热,她依稀能听见有人说话,于是开口:“我,没事,不用,照顾我。”
她试图从抱着自己的臂弯中挣脱,那手臂很快松开,她便用力扯了扯自己宽松的领口,试图让热气散掉。
一抹白色暴露在酒吧浑浊的空气里,陆白天的手几乎要嵌进桌板,浑身都在战栗,止不住地战栗。
陆白天恨自己的身体反应,一碰到许黎明,就变得这样让人讨厌。
“我送你回家。”陆白天垂眸说着,想将人扶起来。
“我不回!”许黎明在混乱中听到回家二字,立马发起了脾气,用双手推陆白天,“回,回哪里?我不回!”
“我没,没有家,不回!”
许黎明个子高,陆白天扯不住她,只能踉跄着被她拖回座位。
“不回,不回。”陆白天看着那张泛红的脸,连声哄。
那张脸离她那么近,浓墨似的眉眼染上了点点的红,喝酒的仿佛成了她自己,惶惶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陆白天找人顶了班,自己扶着东倒西歪的许黎明,行走在冷风习习的街边,梧桐树还没有生出嫩芽,横贯在天空下的枝丫好像冬天。
附近酒店不多,陆白天窘迫地看了眼余额,扶着许黎明走向一家连锁经济酒店,停在酒店不起眼的门脸前,脚步却顿住了。
许黎明呼出的酒香洒在她脖颈,陆白天紧咬着嘴唇。
站了一分钟,又转身往主街走去。
星星点点的灯点缀在酒店的墙壁,不远处就是川流不息的钱塘江,隐匿在黑夜里,这里的价格是陆白天能承受的极限,她陈旧的板鞋踏在光滑的地面,对比鲜明,格格不入。
“一间套房。”她轻声道。
“请出示您二位的身份证。”前台的服务人员含笑道,她看了一眼几乎挂在陆白天身上的许黎明,眨眨眼,“电子身份证也可以。”
许黎明显然没带身份证,陆白天只好去掏她手机,喝醉的许黎明问不出来密码,她只得试图掰开许黎明的眼睛扫脸。
“别动。”醉得想吐的许黎明不耐烦了,将头埋进了陆白天颈窝。
陆白天立刻从头到脚红了个遍,她尴尬地同前台的女人对视,对方笑眯眯看着她们,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对,对不起。”陆白天磕磕巴巴道。
一个小时后,陆白天又搀扶着许黎明下了出租车,站在老城区的一群老房子中央,这里和繁华的南山路截然不同,翻新过好多遍的地砖长着青苔,低矮的楼房窗户外挂着成片洗过晾晒的衣服。
陆白天跟随母亲租住在这里,从出生开始,一住就是好多好多年。
她打开单元楼的门,一声不吭地搀扶许黎明绕开楼道的杂物,爬上楼梯,然后拧开门。
比许黎明身上要浓重得多的酒气扑面而来,陆白天带着许黎明进去,打开灯,逼仄狭小的屋子里凌乱不堪,地上横七竖八扔着酒瓶。
陆白天好像习惯了似的踢开那些瓶子,无视沙发上鼾声如雷的女人,带着许黎明回到自己的卧室。
门关上后,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屋内和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单人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棕色线毯,窗子擦得干干净净,床边的书柜整洁地塞满了各种书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虽然如此,陆白天还是认真地将毯子拍打了一遍,这才松开许黎明,看着她软软地躺下去。
喝醉的许黎明没有了凌厉感,她顶着乱发钻进毯子,长腿夹着陆白天自己缝的玩偶,蜷缩成一团。
原来许黎明也会这样睡吗?陆白天贪婪地看着,但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贪婪,受惊般地移开眼神,转身去衣柜里扒拉睡衣。
自己的睡衣都很旧了,不能给许黎明。
她翻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一件合适的,最后只得溜进那个女人的房间,拽出来一件没穿过的睡裙。
“许黎明,换上再睡好不好?”陆白天轻声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