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画室都差点被许昇毁了,要不是我冲到公司砸了他的办公室,他也不会将它留下来。”
许黎明说这些事和开玩笑似的,陆白天却在阴影里红了眼眶。
“会有人记得她的。”陆白天固执地说,“你记得,豆汁儿记得。”
许黎明不置可否,她远远看着窗外扑闪的星星,忽然开口:“我妈妈叫文珊,她走了很久了,应该是初中的时候吧。”
许黎明晃了晃脑袋:“记不清了。”
“我还在等她接我放学呢,但是等了几l个小时都没等到人。”许黎明摸着豆汁儿的头说,“后来才知道,她穿过公园的时候,救了一个偷跑出家门,溺水的小孩儿。”
“小孩儿一点事没有,她却滑倒在水里淹死了。”许黎明轻笑,“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没了气。”
“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因为没见到,所以许黎明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悲伤,她也没怎么哭,第二天的阳光照样升
() 起。
只是她的妈妈没有了。
陆白天心头颤动,她愣愣地看着昏暗光晕下的许黎明,女孩唇角挂着笑,眼底却寂寞如夜。
“豆汁儿,我们去睡觉吧?”许黎明忽然说,她站起身,用力将大狗抱了起来。
豆汁儿看着体型大,实则都是毛,内里瘦骨嶙峋的,抱起来并不吃劲儿。
三楼是许黎明的卧室,有寻常的三个卧室那么大,黑漆漆空唠唠的,床单是冰冷的蓝色,没有玩具,也没有娃娃。
靠墙摆了一面巨大的黑色柜子,里面放满了陈旧的影碟,都是小时候文珊给许黎明淘过来的。
她是个很文艺,很天马行空的女人,她说画还是得画在画布上,电影还是用光碟看才有意思。
许黎明喜欢电影,也挺天马行空,但没继承到她的文艺。
她身上还有许昇的商人基因。
许黎明把豆汁儿放在床头,然后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声音微弱:“白天……”
陆白天几l步爬到窗前,她没敢坐到床上,而是屈膝半跪下来,扒着床头看许黎明。
“谢谢你陪我回来,我没事的。”许黎明轻轻松松的,她扭过头来看陆白天,眼睛里映着一汪月牙,“你去找薛阿姨,她会安排你住一晚。”
“我不。”陆白天轻轻说,她摇摇头,“我在这里陪着你。”
许黎明没回答,她又扭过身去背对陆白天,不知道怎么的,她浑身软绵绵的,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说东西死了会去哪里?”许黎明忽然问,她的声音飘忽不定,眼神也是,“电影里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陆白天依然跪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许黎明,女孩吊带下裸露的背脊开始颤动,漂亮的眼睛埋进豆汁儿的怀里。
“我不知道。”陆白天为难地回答.
“豆汁儿也死了,以后还会有人爱我吗?”许黎明压抑了两辈子的情绪轻而易举被引燃,她哭得脑子乱了,模模糊糊地说,眼泪打湿了豆汁儿一大片毛。
狗狗仍然温柔地看着她,任由自己被当成一块吸水的床单,然后费劲地抬起毛茸茸的头,去舔许黎明凌乱的头发。
陆白天的手将床单抠出一个凹陷,她犹豫了很久,然后默默脱掉鞋子,光脚爬上了许黎明的床。
那床很大,她怕惊扰许黎明,缓慢地手脚并用,有一阵子才爬到许黎明身后。
她从来没见过许黎明哭,这个女孩好像一直都是淡淡的,偶尔会明媚地笑,但那笑意也并不热切。
她一直看着许黎明,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看着她,从没见她哭过。
不像自己,陆白天脸有些红。
她最后壮着胆子躺了下来,正对许黎明光滑的后背,用手去拍许黎明的手臂,一下一下,像哄她睡觉。
许黎明呜呜的哭声淡了,然后慢慢停止,她迷迷糊糊地往后靠,靠进了陆白天的怀里。
陆白天拍打的动作停滞了,屋子里静得只剩豆汁儿的喘息,她的胸贴着许黎明冰凉的后背,触感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会有人爱你的,许黎明。
在偏僻无人的,你不知道的角落,有人一直一直,长久的,爱着你。
许黎明在睡梦里贴近身后的那股温热,于是二人之间便只剩下薄薄的两层布料,许黎明迷迷糊糊扭动了两下,陆白天便被小腹的柔软吞噬,她闭上眼睛,不敢动,也不敢多看。
许黎明翻了个身,柔软的手臂落在陆白天腰侧,将她揽得更紧。
许黎明的鼻子贴着她的颈窝,呼出的气流打湿了肌肤,一阵一阵的,飘飘欲仙。
路白天想走,但又不忍心离开,于是就在心底一串串的激流下模糊了意识,同样慢慢睡去。
漫长的夜里只有豆汁儿醒着,用它温和的,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
门敲了两下,然后被轻轻推开,薛怡端着一盘夜宵走进门,她蹑手蹑脚将托盘放在月色下。
回过头,便看见了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女孩儿,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愣在了原地。
脸面涌上微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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