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研磨,你真的没事?”
“一点事也没有。”孤爪研磨说。
.
竹冈静原本想收一收自己攒的游戏机,出于小孩打游戏要躲着家长的本能。不过转念一想,她近期已经把自己的偏好和父母说得很明朗了,再收拾这些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因此平安夜前的这两天,她直接破罐子破摔地让自家保持原样了。
比起房间,自己的心情似乎才更需要整理。
一会儿发愁去了那边该怎么和父母朝夕相对;一会儿抑制不住地对未知的生活涌起淡淡的期待;一会儿突然坚定地觉得自己不能走,仿佛在国内有什么天大的挂念;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开始生气,心想怎么能几句话就把自己带走;一会儿又被久未感受的亲情的温暖裹挟,仅是看着母亲发来的消息就有些想哭。
还有她的朋友。不知为何,周六早上孤爪研磨站在门口围上围巾的样子总是被她想起,然后心里就泛起挥之不去的疼痛。
以后,还会有这样亲密无间的朋友吗?
竹冈静本以为自己会期待更多好朋友。毕竟人是群体动物,生性期盼融入人群。但事实是她莫名抵触起其他人来。就好像一旦有了其他好朋友,孤爪研磨在她心里占的位置就要分给别人一样,而她一点也不想分。
心情能不能被整理她不知道,但是毫无疑问再这样下去她有精分的危险。
因此,12月24日在羽田机场看着母亲所在的航班降落时,竹冈静隐隐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只要事情开始推进,情绪就不用积压在心里了。
虽然很久没见了,但竹冈理惠子一眼就看到了竹冈静,还抬起胳膊对她招了招手。
竹冈静从接机的人群中挤到她身边,刚想接过她的行李,就听竹冈理惠子例行公事般开口道:“我自己拿就行。你帮我给你爸发一条信息,就说我刚降落,已经和你见面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她默默收回手,说了一声“好”,然后摸出手机开始打字。
消息发出去了,竹冈静缓缓地把手机收起来,没想好该跟母亲说些什么。
虽然之前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但两人在现实中都有所收敛。竹冈静偷偷瞥向母亲被墨镜覆盖的脸,发现她的唇角正紧绷着,大概也在思索聊天话题。
终于,竹冈静故作自然地说道:“坐长途航班很累吧?”
“……是有点累。”竹冈理惠子说着就拿出手机订了个闹钟,然后把手机的闹钟界面在竹冈静眼前晃了晃,“到家之后我先睡两个小时,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好……”
竹冈静这才发现自己不擅长应对生活规律的人。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不断向前的足尖,有些后悔之前被整理好情绪。
.
竹冈静掐着点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好。没过两分钟,竹冈理惠子就从房间出来了。除了身穿睡衣以外,她的外表和神态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刚睡醒的人。
竹冈静等着她先说话。
竹冈理惠子没有推脱,开口道:“美国那边的学校已经帮你联系好了。至于这边,我前天给音驹的校长发过邮件,相关手续也可以很快办好。”
“……”
“等等,”沉默了一会儿,竹冈静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我还以为您会……先铺垫一下。”
为什么如此理所应当地决定了她的去向,就好像她一定会同意一样?
“如果你有不满的地方,我们可以协商。”
竹冈静有些无力,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在意的并不是事实,而是母亲说话时的态度。
这不是竹冈静想象中父母跟子女讲话的方式。她原以为母亲会一下飞机就拥抱她,然后说说这些年有多想她,然后顺水推舟地提出要带她一起走、以弥补这些年来缺少的亲情。而不是像谈合同一样,两人讨价还价地把字签上。
“我不走。”
竹冈静又低下头,置气般地说道。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竹冈理惠子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
“……那您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管我,现在却突然要带我走?”她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心里觉得这个颤抖而尖锐的声音有些陌生。
仿佛早有预案,竹冈理惠子回道:“第一,前几年我们没有安定下来,没有办法在那边抚养你。第二,现在你走的路不对,需要引导。”
“哪里‘不对’?”
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到了要用“对错”来形容的地步。
“静,你想过以后的事吗?”竹冈理惠子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哪怕是只从经济角度看,独立游戏制作者有几个能自给自足的?难道等你长大之后,也要靠着我和你父亲给你的生活费度日吗?”
相似的对话,在line上已经有过很多了。
竹冈静这次没有直接争执,而是问道:“妈妈,您给音驹校长发邮件的时候,有没有顺便要一份我的成绩单呢?”
竹冈理惠子挑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我现在的成绩,虽然上不了什么东大京大,但是上一个相对好就业的学校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