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领着祝瑶来到了家里的晒谷场。
虽然这十几年里,村里新的红砖平房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家也习惯了用自家的楼顶来当晒谷场,受热快还面积大,晒收放也算方便,但盛家不这么干。
或者说,这样干过又放弃了。原因是盛大伯在某一次挑着担子上楼顶的时候摔倒了,差点腿摔断,谷子泼洒在楼梯上,后头还跟着几个同样挑着担子的弟弟,差点造成连环事故,加上盛大伯给家里盖的是三层楼,得爬三层楼梯,实在麻烦,自那之后,又还是用上了晒谷场。
盛爷爷盛奶奶也喜欢晒谷场,哪怕离家里远点,但是大开大合的嘛,敞亮,老人也可不愿意爬楼梯了。
所谓晒谷场,其实就是水泥浇筑成的光滑大平台,在没有水泥的时代,是用竹子编成的晒席子晒谷子的,那玩意笨重,收收放放折腾人,不如水泥场好,水泥受热也更快,晒谷子干得快效率高。平时没啥晒的时候,它是村里小孩的游乐场,到了夏收秋收的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
祝瑶露出迷茫的眼神:来这里干什么呢?
黄澄澄的新鲜谷子被摊开在平台上,晒得好好的呢。
盛意就给示范上了,先在旁边草上蹭蹭鞋底,有点灰尘不要紧,别带大块泥巴就行,接着就直接踩到稻谷上,跟蹚水过河一般,带动着河水……不对,带动着稻谷向两边堆积,形成两侧深中间浅的格式,蹚到另一头,估摸着差不多的距离又蹚回来新的一路。
祝瑶瞧着瞧着看明白了:“哥哥,这是为了让谷子更快干吗?”
新打下来的谷子水分大,面上瞧着干了,蹚开的底部明显是还湿润的深色。
“嗯,瑶瑶,你也来呀。”盛意召唤祝瑶一起体验。
祝瑶心动了,学着哥哥的样子开始蹚稻谷,正经挺好玩,就是……“哥哥,我们直接拿脚踩了这些稻谷,以后还能吃吗?”
“为什么不能吃呀?它现在还裹着谷壳呢。”
盛意给没见过这些的小姑娘科普,谷子晒干了还有好多道程序呢,收收晒晒都会注意去除里头的杂质,然后再用谷风车筛选一两道,确保留下来的谷粒都是饱满的,接着再把谷子拿到碾米厂里用机器脱壳,谷壳成为米糠,喂猪喂牛喂鸡鸭都可以,里头的谷粒才会成为白花花的大米,下锅前还得挑挑石子,淘洗两遍,再没有比大米饭更干净的东西了。
祝瑶听得很认真,好多程序她都不知道,但听起来很厉害,然后再一想,谷子不就是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作物嘛,顿时不纠结了,只专注脚下一步步蹚出漂亮的直线来。
盛意没有强迫症,也不喜欢规规矩矩的,蹚完了直线,他就搞怪地蹚出一条波浪线来,接着又蹚出一道三角锯齿状的来,花样繁多,逗得祝瑶哈哈大笑。
花了好几分钟把整一片晒谷场蹚完,脸上身上已经又是汗水了,盛意赶紧领着祝瑶把钻进去凉鞋里的谷子倒一倒,接着大步回家吹风扇去。
祝瑶边走边问:“哥哥,我们就让它一直这样吗?”
“不,过一个小时再拿挡板给它理平整。”盛意答,然后再蹚,再平……周而复始,直到谷子彻底没了水汽,就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了。
祝瑶玩心还在:“等会我还要去!”
“好呀,免费小工。”盛意乐得有个伴。给谷子蹚道这活不重,基本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负责,盛宝珠和盛嘉宇还太小,等他们六七岁的时候,他才能卸下这个从他堂哥身上接过的任务呢。
祝瑶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个更像是游戏。”
“嗯,反正比割禾省事。”盛意点评。
两人直接去了祝家,祝贤也已经从盛家回来了,正在收拾凉粉果,准备明天开始营业卖凉粉的份量。也不可能无限量的卖,一是受限于村里的客户群体就那么大,二是受限于家里的冰箱也就那么大,所以每日限量卖个三四盆就差不多了。
祝贤见到盛意,乐呵呵地指着凉粉果道:“认识这个不?”
“凉粉果,我认得。”盛意显然比祝瑶更清楚这些野玩意,他其实以前也见过村里的老人为着要自己做凉粉去专门捡过这果子,他当时也跟着捡了不少,结果拿回家后,家里人谁也不会做,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买着吃。
祝贤听完就笑了,别人他是不知道,但盛意的爷爷奶奶肯定会做。
“大爷,你笑什么?”盛意不明白。
祝贤不说话。他们那一辈小时候实在苦得很,哪里吃得起冰棒,做点凉粉吃是为数不多的夏天的快乐了,连他都会,盛老头还能不会?不做嘛,大约就是嫌麻烦,毕竟做了粉还得做糖水,会做第一次就得被家里的孙孙们抱着大腿嚷嚷做第二次了。
再一个,经济好了之后,买着吃确实更方便,还能防止孩子们贪嘴吃多了闹肚子。
这种大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还是永远成为秘密好了。
盛意跟着祝家爷孙俩把凉粉果的果实小心地给处理了出来,分成一份份的备用,约定好明天吃过午饭再一起动手,刚好祝贤早上是没工夫做凉粉的,得忙着做早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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