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瑶在自己房间里躺着,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爷爷的遗物,毯子、大衣和一些小玩意。
她的眼睛依旧湿润着,有些肿痛,发烧时医生就说过了,让她克制悲伤,不要过度,否则眼睛可能会有损伤。
可是该怎么克制呢?
她现在再也吃不到爷爷给做的米粉和糖醋排骨了,她在整个家里转悠一圈,空荡荡的,找不到那个微微有些驼背却永远笑眯眯看着她的老人了。
她的爸爸,好几年没见面只能在电话里听听声音的爸爸,居然想让她出国?
怎么可能呢?
她绝对不可能出国的。
她还等着爷爷进入她的梦里,爷孙俩继续说说话呢,如果她出了国,她爷爷就找不到她了……想着想着,视线重新模糊了起来,祝瑶取过桌子上的毯子,再次裹住了自己。
……
堂屋经过一番整理收拾,除了香案上的遗照和供品,已经再没有一丝一毫几天前灵堂的影子。
颜书玉和祝峰各自沉默地坐着,谁也没说话。
良久之后,祝峰起身给妻子倒了一杯水,开口道:“书玉,我请求你认真地,带着理智听我说,我知道,在爸这件事上,我错了,错得离谱,但是……把瑶瑶带走的确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我并不否认我们国家也在高速发展,但乡村里的小学和国际大都市,在教育资源上的确存在天壤之别,对不对?我也是为了瑶瑶的未来着想!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如果她跟着我们一起过去,我们不仅可以就近照顾她,也可以兼顾事业,还有比这个方案更完美的选择吗?”
“祝峰,你别拿你的商业谈判技巧跟我说话,行不行?”颜书玉仍旧无比失望地望着丈夫。
祝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书玉,我知道你考虑的是瑶瑶无法接受离开,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够了!”颜书玉打断道,“祝老板,快收起你慷慨激昂、十全十美的方案吧!”
一连被质问,祝峰的声调也高了起来:“那你来说,难道你给出的方案就没问题吗?陪着瑶瑶留在静江?那公司怎么办?不要了?项目怎么办?还有那么多的员工呢,又该怎么办?”
“祝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现在,自私又功利,连自己的亲女儿都可以这样简单粗暴地处理吗?”颜书玉眼里的哀伤如同春日里细雨,密密麻麻地透着一股令人烦躁的潮湿气息。
祝峰被这股完全无法躲避开的细雨一打,顿时狼狈又焦躁了起来:“我自私又功利?书玉!我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居然是这样……几年前几千万近亿的债务背在身上,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我和你破釜沉舟去了国外,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才终于有了现在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怎么,我考虑公司和项目是自私功利,那么不自私不功利的你,准备一意孤行地脱离项目,造成巨大损失,公司解体,让我们重新背上新的债务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如果我们再度落魄了,未来又该如何抚养瑶瑶,让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不是为了我一个人!是,我是经历过破产之后更看重金钱了,因为我不愿意再被看做是丧家之犬!我也不愿意我的妻子和女儿要陪着我一起吃苦受穷!还有爸,我……我真的没想到,我本来想给他买很多很多他从前喜欢的东西,想让他安稳快乐地养老的!”
“说完了吗?”颜书玉冷冷一问。
祝峰的脸色瞬间差到了极致。
“说完让我说吧。”颜书玉的声调平静,并不像丈夫那样激动,“之前的破产的确对你影响太大了,你在意事业和公司,并没有错,但你真的不该,从如何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处理女儿的问题。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感情需求的,她不是一个物件,可以说拿走就拿走。瑶瑶目前的情况,完全不适合跟我们离开,你承认这一点吗?”
祝峰沉默以对。
“老爷子曾经好几次让我们回来,尤其是瑶瑶的生日,可当时,你我为了一个新项目,最终没回来。爸这个教训还不够吗?祝峰,你都没发现吗?我们的女儿,看向我们的眼神,变得很陌生!”颜书玉又道。
祝峰无奈扶额:“可是,书玉,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迁就瑶瑶,我们的公司和项目都在国外!也没有办法经常回来!”
“但是我们至少该想想办法!该如何权衡!而不是一开口就理所应当地要求女儿跟着我们离开!”颜书玉的语调猛地激动了起来,“祝峰,我为什么说你功利?因为你漠视了你女儿,你觉得她应该配合我们的节奏,应该以我们为主!理所当然要为我们做出牺牲!”
祝峰不认可:“为什么说是牺牲?去国外留学明显对她未来的发展更好!她不是喜欢舞蹈吗?而且现在她已经上到初一了,接受不同的文化教育是有益的!”
“……”颜书玉仰起头,缓过鼻头酸涩的那一瞬间,憋回了眼泪,现在还没到她爆哭的时候,“祝峰,人需要钱也需要爱,没有爱的话,金钱再多,也不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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