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的第二步,是找蜂路。
蜂路,指的是蜜蜂返回到蜂巢的路。
蜜蜂是等级制度森严的群居性昆虫,负责外出采蜜的都是工蜂,工蜂吸食完花蜜之后并不是自己直接全部消化掉了,而是储存在蜜囊里,然后带回蜂巢。
所以,这些吸食饱,然后飞离这一片区域的蜜蜂,那必然都是直接奔赴蜂巢去的。
循着他们飞行轨迹,就可找到蜂巢的所在。
当然,蜜蜂的个体很小,如果是单独几只,在这荒山野岭,凭借肉眼要想追踪也极为艰难。
但要是有几十只上百只呢?
那想要看清蜂路,可就简单多了。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方鸿安而言,可以说只要诱蜂成功,找到蜂巢几乎是妥妥的。
前世里,在妻子兰文绣死后,一蹶不振的方鸿安在石湾村行尸走肉般混沌了两年,最终选择了离开这个伤心地。
背井离乡后,他做过乞讨的逃荒人、在火车站当过苦工,在黑煤窑挖过煤……
四十多年里,各种底层的行业都尝了個遍。
而二十一世纪的前几年,方鸿安就是窝在秦岭大山里的一个蜂场,帮人家养蜂。
这一手找野蜂巢的功夫,就是那时候练就的。
跟着蜂场的老师傅,从如何诱蜂、再到追踪蜂路,到挖蜂巢……
用了三年,方鸿安就变成蜂场的老把势,基本只要出手,就鲜有落空的时候。
再说回当下,眼前的蜂路已经是初见端倪,以方鸿安的经验,现在动身追踪,倒也是十拿九稳。
不过,毕竟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现如今的情况,方鸿安是经不起任何的失败。
思忖片刻,方鸿安决定再等等。
就这样,约莫又过了五分钟。
成群结队的工蜂开始返巢,半空中飞出的那一条蜂路已经相当明显。
见时机已经完全成熟,方鸿安重新背起竹篓,拿起行头,追寻着工蜂飞行的轨迹,快步跟了上去。
麻石岭穿行不易,纵然方鸿安穿了一身长衣长裤,又是一手镰刀开道,走了不到十分钟,身上也还是被刺苔划出了很多伤痕,火辣辣疼的同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伤口在往外渗血。
方鸿安没心思搭理这种小伤,目光盯着空中追踪的一道道小黑点,脚下的脚步丝毫不慢。
又是几分钟后,在看到那些飞行的小身影在飞到一片爬满刺苔的乱石堆后,飞行轨迹突然开始下坠,方鸿安脸上不由得展露喜意。
下坠是落巢的标志,也就是说,蜂巢应该就在那堆乱石堆里。
不过……
这密密麻麻的刺苔,还有乱石……
“看来……得有一番苦战了!”
方鸿安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加快脚步往乱石堆走去。
来到乱石堆,方鸿安站着观察了一阵,看清了后续一小群工蜂降落的方向,确定了更精确的蜂巢位置之后,这才亮出镰刀,割开刺苔,钻进了乱石堆。
路难走,那就亲手劈开一条路。
方鸿安一路劈棘穿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再次听到了清晰的嗡嗡声。
循着声音看去,方鸿安赫然发现,就在身前不到五米的乱石间,几个黄黑交杂的身影缓缓落了下来。
蜜囊鼓胀,正是他追踪的“带路工蜂”。
方鸿安目光锁定在它们身上,只见这几只工蜂身形缓缓的落在石块上,然后一路爬行,最终相继钻入到一个不到一指宽的石缝中。
这石缝纵使细看都是毫不起眼,寻常人就是看到了也根本不会将之与蜂巢联系起来,又哪里会想到,在这之下,会有弥足珍贵的蜜糖呢。
方鸿安沿着那道石缝往四周仔细打量了一番,面色一舒,心底最后一丝悬着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这道石缝旁的石头并不大,周遭也都是些巴掌大小的碎石块,这样一来,可以预见的,挖掘起来应该并不困难。
“这运气真是好到爆了!”
石缝里的野蜂巢最是常见,但能碰到这种碎小石块中的,那简直是行了大运了。
若是那种千斤以上的大石缝中的,纵然就是找到了,以方鸿安眼下这身行头,那只有干瞪眼的份。
心底暗自庆幸的同时,方鸿安目光扫视,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虽然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五米,但直接过去的路线上,正巧长着一株主干有近手腕粗的刺苔,直接过去的话还得处理掉这个大麻烦。
思索片刻,方鸿安最终选择曲线前进,从一边绕过了过去。
这次过程出奇的顺利,绕过去之后虽然有一块近两米高的凸起石头,但翻过这个石头之后,是一片只长了一些茅草的平地,就连刺苔都没有,而蜂巢出入口的石缝,已经近在咫尺。
方鸿安将身后的背篓放了下来,先整理好衣服和手套,随后从背篓里拿出了一顶斗笠戴上。
这斗笠是这年头农村最常见的竹篾粽叶斗笠,骨架是用竹篾编的,里层编进去了三层晾制好的老粽叶,说不上精致,但防水效果一顶一的好。
不过方鸿安头上这顶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