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的新人奖,这个说法放在艺术和科学以外的任何一个行业,听上去都有点奇怪。
联合国1985年时,所认定的青年年纪范围是15至24岁的人群。
三十五岁的岁数,在体育场上已经接近要退役,放在电子竞技领域老的像是史前古猿,都是太爷爷级的人物了。
而唯有在艺术这個需要时间来锤炼的市场上,那是真的正经八百的青年。
刚刚能脱离“小孩子”这个称呼而已。
连说是中生代画家,都有些勉强。
酒井一成这种四十啷当岁的大叔,厚着脸皮非说是自己是青年画家,问题都不大。
青年画家往往是画家群体中最穷困的人群。
这个岁数,他们还年轻,还耐得住寂寞,还能喝着冷水就着馒头,仅仅依靠着对艺术梦想的虔诚,亦或对未来飞黄腾达香车美人的意淫,就在这条路上蹒跚着走下去。
再老一点,还不能闯出一番名头,没至少在社区画廊找个饭碗。
就算他们自己想继续依然年轻,依然热泪盈眶下去,社会的毒打也会逼着他们早早改行。
画家好养活,大不了当流浪汉派送领救济金睡教堂呗。
老美街头贫民区随便抓一把流浪汉出来,总是能找到一两个自称自己是艺术家的。
但艺术梦想是需要真金白银支撑的。
音乐、美术,这样的行业烧起钱来是真烧钱。
搞古典音乐的很多知名乐团年轻乐手的工资也就三千美元,一把私人定制的意大利或者法国小提琴一万美元起跳,斯特拉迪瓦里、瓜奈利,斯坦威的定制钢琴,百万美元上不封顶。
光是极品的琴弓。
一支就是一辆奥迪Q5出去了,他们想用么?当然想。
可凭什么用的起?
美术你可以说不玩大型雕塑,不玩造型艺术,不玩动物标本和宝石贵金属,连出门采风都免了,远离一切烧钱的项目,就采用最朴实无华的画法,似乎听上去不要什么太高的成本。
然而即便他节省到了每天在桥洞下面用最廉价的棉布和丙烯画画,侥幸还真的入围了大画展。
机票的钱总是要掏的吧?
不开玩笑。
别以为这是什么小的开销。
早年间国际上很多画展,不给学生组、业余组报销机票的那会儿。
不少第三世界国家的画家真的会面临,即使他们成功入围纽约、伦敦一些艺术节的展览项目,结果发现掏不起机票去不了,只能放弃这个让许多人求而不得的成名机会。
这甚至是个普遍问题。
连非洲最牛逼的大画家之一,拿过威尼斯双年展大奖的迈克尔·阿米蒂奇都疯狂对英国皇家艺术协会吐槽过年轻时代,去欧洲的参展成本实在太高了,根本玩不起。
青年艺术家,因为出不了名而穷,因为穷而出不了名。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从古至今,穷困的艺术家们打破循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等待一位希望中的“天使”出现。
此天使肯定并非从云上跳下来头顶带着布灵布灵的光环,长着白翅膀的那种。
而是指的是天使投资商,天使赞助人。
让它来替自己掏这个钱,负担生活与创作开销。
达芬奇、拉菲尔、提香、贝多芬、莫扎特……这些西方大师艺术生涯成名的背后,全都站着诸如美第奇家族、奥地利王室,罗马教庭这些金光闪闪的大财主赞助人在身后狂洒币。
莫扎特十几岁就在去欧洲各国疯狂走穴拉赞助。
他的赞助人名单上包括一大串各种主教、国王、公主、皇后,乃至当时的教皇英诺森十二世本人。
有这些牛逼赞助人。
艺术家想不牛逼,身价想不高,他的赞助者都会不答应。
现代社会,欧洲封建领主和教会从赞助者的角色上退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金融财团,工业托拉斯,奢侈品厂牌和中东石油土豪。
它们会在各种大小的美术展,青年创意孵化项目、艺术竞赛上提供赞助合约做为冠名奖品。
当年奥地利玛丽王后赞助莫扎特,是想体现自身王室的高雅,华贵与富裕。
如今的奢侈品厂牌年年在威尼斯双年展上打架,捧着钞票冲上去哭着喊着抢着给大艺术家洒币赞助,也是为了体现自身的高雅、华贵与富裕。
千变万变,底层的商业逻辑是不变的。
只要艺术这个概念在富人群体的观念中,仍然和优雅与财富绑定在一起。
无论是十五世纪,十八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这样的情景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发生。两百年前,两百年后都一样。
当某位艺术家表现的足够有潜力,就会有天使赞助人找上门来主动替你烧钱搞艺术。
音乐行业提供给青年艺术家的赞助一般是某些上百万美元的高价值乐器三年到五年的免费使用权。
徕卡、富士、索尼会给摄影奖项的获得者每年邮寄他们最新款的全画幅微单相机。
美术行业的赞助最简单粗暴。
通常是直接给现金支票。
酒井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