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皱了起来,蔻蔻的家里出事了。
这些年政治局势波谲云诡,但私立的国际学校像是用财富的城墙,从动荡世间所切割下来的一方净土。
无论外界怎么不安,怎么风云激荡,人心惶惶。
只要学校雄伟的大门关起来,他们就可以在绿树荫荫下,谈着恋爱,讨论着艺术和诗歌。
世事烟云,怨憎哀伤,百姓的苦难,枪炮的轰鸣和吹来的疾风苦雨,似乎都与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
这些年也有家境破落,从德威中退学的同学。
但顾为经从来都没有太大的感触,这还是第一次,在他身边这么近的地方,出现这种事情。
明明上周。
蔻蔻小姐还在言笑晏晏的陪他跑步,在那里哼哼着音乐剧,还是学校里人人羡慕的千金小姐。
转过天来,她老爸就出事了。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政治上的风云流转,真的变得太快了。
顾为经不知道蔻蔻的老爸是否真的贪污了,这种事情吧……说实话,就算真有,顾为经也不会太吃惊。
但想起蔻蔻曾告诉他,她父亲在联合专案组查豪哥。
再结合一下刚刚杜秘书特别打来的电话,直觉告诉他,这事儿,应该和豪哥离不了干系。
当初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阿莱大叔就表示不看好。
想动豪哥这种黑白两道,手眼遮天的大人物,结果行动还没开始呢,就连一个小姑娘都知道这样的消息风声。
听上去就不太靠谱。
看上去,阿莱大叔一语中的。
人在真正的大权力面前,是很无力的。
陈生林陈老板秘书刚刚口中的“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落到蔻蔻的身上,就是天翻地覆,将原本岁月静好的生活,撕扯的支离破碎的下场。
顾为经将报纸叠好,放回了架上。
转过身,扫视着身后的餐厅。
果然——
那里没有蔻蔻的身影。
那个往日里叽叽喳喳,活力四射的女孩子,今天并没有来上学。
za街道。
棕色的砖墙,雕花的窗棂,整洁的街道,波光粼粼的心形游泳池和远方港口海面沙滩的椰子树。
za街道所在的街区,自从遥远的殖民地时代,就是富人区中富人区。
因为这里离市政府中枢大楼不算遥远,并且街区有荷枪实弹的军人站岗守卫的原因。
此间一座座带着昔日老大帝国影子的宅子,相比豪哥那座纯粹用美元堆成的西河会馆,更填一层被笼罩进权力面纱的神秘与肃穆感。
在一百多年前,
这里曾是不列颠海军元帅,英属印度总督,乔治五世国王所册封的“缅甸蒙巴顿伯爵”路易斯·蒙巴顿以及殖民者里的高级官员的家眷们住宅所在。
虽然前者几乎很少会来到自己名义上的封地。
但这里依旧修建的足够富丽堂皇。
至少奥威尔虽然上的是伊顿公学,但以他的身份,他在缅甸当大英帝国警察的年代,肯定是远远没有资格住进这样的宅邸里的。
后来人们终于赶走了讨厌的英国佬。
又几经风云变动。
如今,不少高层官员都会选择把家安在这个街区。
谁谁能住进za街道,在本地官场里约定俗成的潜台词,就意味着这个人真的发达了,像是从地狱搬进了天堂。
魔都人那句津津乐道的表现一个人终于熬出头,功成名就的形容“住进汤臣一品里,喝一杯咖啡”。
要是换到仰光,就应该变成,“老子奋斗了二十年,终于有资格住进za街道,看一看海边的椰子树”。
同理,当一位高级官员从za街道不名誉的搬走了。
那么就相当于是——
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街区属于警界新星,门牌上钉着高级警督丹敏明姓名的13号宅邸,如今正是一片凄凄惨惨,愁云惨淡的光景。
似乎就是几天之间。
清澈的泳池里就漂浮着一层草根,泥土,树叶,还有不知名的纸张。
很多房间里都被贴上查封的字样,连门厅里的那架雅马哈三角钢琴的琴箱上,都贴上了写着【政府资产】的封条。
墙上挂着的那幅女儿为老爹画的油画,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玻璃护框已经碎掉了。
警督,不,前任警督先生微笑的脸上,被踩着好几个脚印。
旁边还掉落着半个查封搬东西时,撞落的半个水晶吊灯。
枝形吊灯的灯珠碎成了一地未曾收拾的玻璃渣。
家里往日笑的灿烂的佣人保姆们虽然还没有走,也早就不干活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
知道这里的主人家已经倒了大霉,聚在厨房里,商量着还能不能拿到这个月的工钱。
二楼紧闭的书房门里。
丹警官正一脸麻木的一根接着一根抽的香烟,烟头随意的扔在了光洁的柚木地板上,空气呛人的几乎看不清。
妻子在旁边呜呜咽咽的哭的让他心烦。
“哭什么哭,闭嘴。”丹敏明心里噪的慌,把烟头在桌子上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