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儿子是独一无二的。”
崔轩佑一撇嘴。
“年轻一代画家中,像我儿子这样才华横溢的一个都没有,岂是这些俗人能够比拟的了的!”
光头艺术家未必不知道,场助是故意试图说自己爱听的,讨好自己。
可管他的呢!
只要你夸我儿子,老子就高兴。
爷们就是爱听这个。
咱儿子最棒哒!
“转过头,侧一点头,回眸,回眸,没他妈的让你扭脖子,这么扭脖子不疼么!对……就是这个感觉。”
崔轩佑喷好了身前的模特的造型。
又开始喷旁边的场务。
“风呢!风呢!鼓风机吹起来,裙摆要飘逸,傻叉!把风量开小一点,要有淑女气,要把风华藏在衣服下面,不是他奶奶的让你们像玛利莲·梦露一样捂着裙摆不走光内裤……再小一档,把裙摆沿着桥面托起来,但最多最多,小腿若隐若现就可以了。sexy!”
然后是喷图片摄影师。
“干嘛呢!拍啊,这么漂亮不拍,什么时候拍,非得老子说一下,动一下?控制一下曝光时间,不要用补光灯,自然光,自然光不漂亮么!对,就是这个角度,让黄昏的日光从一侧打在她的脸颊上,侧光,阴阳分割线从脸上划过,形成自然而然的对角线构图。”
“对!这就是我所说的,大自然的决定性时刻!老子真牛逼。多他tmd学着点,这点玩意够你吃好几年的。不白骂你,你们谁听懂了,谁就能把甲壳虫换成911……”
“……”
整个拍摄场都笼罩在崔轩佑乱飞的唾沫腥子里,瑟瑟发抖。
终于。
拍摄结束。
旁边品牌方的策划走了过来,和外面的时尚记者们相熟的远远打了几个招呼,跑过来走到艺术家身边。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崔老师,崔老师,您辛苦,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远胜闻名……”
接触下来。
大家都已经发现了这位柏林本地的华裔知名画家——鼠牛虎兔,十二属相嘛都不属。
人家天生是属大喷菇的类型。
但非常奇怪的是。
整个媒体场地里,绝大多数人,包括被喷的那些工作人员。
哪怕在私下里也都对这位爷真的挺恭敬的。
这不只是因为崔轩佑的书画作品累计销售额大几百万欧元,声名在外,可以简单解释的了的。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崔轩佑当然很成功。
不过,是那种一般意义上的成功。
他不是毕加索,也不是安迪·沃荷或者可可·香奈儿。
在整个国际艺术高端艺术创意行业中。
崔轩佑只能算是二线中游的水平。
论作品价格,在纯书画行业里,比林涛都还要差点意思。
这个身价的画家,在工作场合以外,也还没到把名头一拍出来,大家全都跪下来唱征服的地步。
只是停留在“多多少少知道这号人”的层次。
大家会因为你的名头礼貌的对待你,却不会因为伱的名头恭敬的对待你。
真的让大家信服的是这位光头壮汉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和个人风格……不是指他能用汉、英、德三语流畅且毫无违和感的拼接起来骂人的那种风格,虽然这也挺厉害的。
而是,开始工作起来以后,大家很快就察觉到了——
他是一个有真本事的牛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美术、音乐这个行业,说好混,事实上讲难听点,是挺水的。
唬住普通人未必需要多高的技术水平。
天南地北,东西海外,都一个样儿。
挂个“艺术家”,签个野鸡假画廊,搞个类似某某爱乐的山寨水乐团,招摇撞骗的多了去了。
说白了。
艺术是一个皇帝的新衣泛滥的行业。
最简单的,随便整出一些谁都看不懂的东西,就得了。
要是能被一些利益团体选中,有大资金大庄家在身后推你,炒你,再舍得下血本花个一两百万美元的,在艺术媒体上多买些软文包装你,写些假大空的文案,宣传你的作品中透露着贯穿古今,从亚里士多德到火星移民的时代隐喻,看不懂的都tmd是傻瓜,是俗人。
假李鬼也未必不能真的摇身一变,成为真的李逵。
至少身价上来说,
被资本造神造出来的水货,和货真价实的大师,没有本质区别。
或许从几个世纪为单位来看,水货的泡沫终究会破灭。
一切绘画名家都会被时间这杆天平,称量后,放回自己本身应该存在的位置。
炒作洗钱的水货,会像海边用沙子堆出的城堡一样,在时代的大潮中消失无踪。
只有拥有真正恒久美学价值的艺术家,才会在大浪淘沙后依旧屹立不倒。
但在人们所生活的那历史的短短一瞬,反而前者的成名更快,更爆炸,也更有话题度。
当然,反过来。
艺术,尤其是古典艺术,也是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