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龙社’里依旧一片寂静,陈梓萱跟随陈智轩的脚步踏着楼梯,来到了二楼那间熟悉的屋子。她第一次见陈智轩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当时穆言同她一起,她心中带着好奇与疑问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被穆言称作师父的人,心里觉得他看上去平平无奇,并不打算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那时,他问一句,她便随意答一句,所说的每句话都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没有半点真心实意。可是他依旧态度温和,没有恼怒的神色,也没有敌对的情绪,直到他们对话结束,他最后说道:“如果你想来‘新龙社’,我们随时欢迎。”那就是陈梓萱对陈智轩的第一印象。
门被推开的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两人步入屋内,陈智轩抬手说道:“坐吧。”她便顺从的坐了下来。
他沏好热茶,将杯子放在她身旁的矮桌上,抬抬手,示意她随意。
她没有拿起杯子,而是深深的低着头,心里拼命的逃避着对往事的追忆。那时的他越是平易近人,她离开前的那一幕就越是残忍,心寒至此,一杯热茶是暖不过来的。
他见她颓丧的样子,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与伤感,缓缓说道:“梓萱,咱们回忆了许多往事,那些都不是痛苦的记忆,不是吗?”
陈梓萱依旧冷着脸,眼睛也依旧垂在地上,“回忆不是痛苦的,但,现在回忆那些情景的我是痛苦的……”
他了然,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痛苦本来很早就可以释然的,为什么会持续到现在呢?”
她听了只觉讽刺,冷笑一声,眼中冒着凶狠的光直直逼视着陈智轩说道:“因为我不想释然,我为什么要忘记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为什么要看着他们过幸福的日子,我却活在他们给我制造的阴影里?我要他们每个人陪我下地狱,陪我埋葬在8年前的废墟里,陪我尝尽人间的心酸和冷漠……”
陈智轩见她言辞激烈,为防止她再度钻进牛角尖,他试着避开要害,缓缓说道:“梓萱,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正是身处‘新雨社’那样的环境中,你总要面对各种暴力的情景,所以,才会在那段回忆中无法自拔?”
对面是无言的沉默,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像是在无声的抵抗着他的引导和说服。
他见她不搭话,知道她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从仇恨中走出来,任由自己沉溺其中,你就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好。8年的时间是怎样的概念啊,你本该拥有丰富的生活,却亲手挡在了门外,只为了当年的屈辱和不忿,这样值得吗?”
她想都未想,脱口而出:“值得!”
“那你给我讲讲为什么值得?”
她露出一丝毫不在乎的笑容,平静的说道:“我本来就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单纯、美好,从很小就不是了。家人把我视为负担。朋友?没有朋友。爱人,曾经有过,但是被八年前发生的事情摧毁了。曾经我被您的话语感动过,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丝关怀与尊重,可结果呢?我还是那个被随意抛弃的人,不值一提……”她说着,抬起双眼,冷冷地注视着陈智轩,她对他的感情是如此的复杂,她感激着他曾经给予她的一切,也憎恨着他在给予了她那么多之后的冰冷和决绝。
陈智轩听穆言提起过她悲惨的童年,而自己当年的冷漠对她无疑是雪上加霜,他语气诚恳的忏悔道:“我很愧疚当年没有留住你,我当时沉浸在爱人自杀的痛苦中,失去了理智……那时候社员们年纪还轻,他们没有体会到你的痛苦,也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穆言身上,让你受了委屈。我向你道歉,也替他们向你道歉。”
她逃避着他直视的目光,“我不需要你们的道歉……不需要……”
他继续说道:“我们生在什么环境,拥有什么家人是选择不了的,每个人的童年可能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遗憾。但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你有自己选择的自由、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你不必为了曾经的昏暗生活而自怨自艾,而应该努力的活出自己的样子。”
她茫然的望着地面痴痴的发呆,嘴里重复着:“自己的样子……”像是在无数的打击和折磨后渐渐忘却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你有一生可活,为什么只盯着曾经的痛苦和不堪,而不去勇敢的追求幸福和新生呢!8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能用一个又一个的八年去摧毁自己现在的生活,活在当下才是真的活着啊。”
她似乎听懂了,本能的点着头,眼底的泪水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他松了一口气,将一包纸巾递到矮桌上,轻声说:“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我知道你这八年受了许多委屈。嘉源的管理方式一直不被我们认同就在于他的雷霆手段,动不动就是处罚。这样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人很难不具有暴力倾向,你恐怕也深受其害吧。不要一错再错了,梓萱!你曾经经受过校园暴力,知道那样的痛苦是很难忘怀的,为什么还要让更多的孩子去经历这样可以预知的不幸呢?并不是同你一样受苦的人越多,理解你的人就越多,你不能让这种错误的想法把你带入歧途,那样只会越做越错。我知道你的痛苦无处宣泄,但你要知道,浩天、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