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一人既伤害过他人,也救助过他人,那是善是恶?”
依凡望见会场中间一个初中年级的男孩被一个男人击倒后愤怒的跳起,连环飞踢过去,那男人只用手臂去挡,并不强硬对抗。她迷茫的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陈智轩淡然说道:“不知道就对了……因为我们没有权利去评判别人的善恶,有些人内心良善,但迫于环境压迫,不得不表现出凶狠的一面。有些人用心险恶,却善于伪装,时常暗箭伤人。如果我们要走的路是惩恶扬善,那分辨善恶的过程就已经出现了偏差,把恶人当善人帮了并不可怕,将善人当恶人治了才真的残忍。”
依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本能说着:“确实如此……”
陈智轩继续道:“我听穆言说,他带你去了梓萱的寄宿学校,给你讲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你能从他口中得知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六年的时间,是多久啊,她每日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是怎样的折磨啊!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那个被人排挤和欺负的人,她谨慎小心的避免引起他人注意,但还是一次次的遭受众人的侮辱和折磨,她无人可依靠,更没人可倾诉,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这不是我猜测的,这是梓萱曾经在‘新龙社’亲口对我说的。她也曾经身为一个弱者,期待着有人保护,为她仗义执言,但是等了六年都没有等到一个希望。依凡,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也懂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但是你知道吗,有些伤痕是设身处地的去想也想象不到的,没有经历过就无从知晓那种感觉。这才是校园暴力最可怕的地方,那个经受暴力的孩子将长久的被不幸的记忆束缚住,想出都出不来。梓萱是犯了许多错,你说她作恶多端也不为过,可是你不得不想想她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她曾经也是如白馨雨一般小小的孩子,她没有那么幸运在那个时候找到一个像‘新龙社’这样的庇护所,更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热心善良的姐姐拼命的拉她上岸,她只能在污浊的池水里挣扎,一直挣扎到自己也满身污浊为止……”
他见她出神的样子,知道她必是听进去了,又缓缓说道:“我知道八年前的事情不止她放不下,你也未曾放下。浩天现在好好的,你尚且控制得住内心的恨意,可是穆言他……再也站不起来了,这将成为梓萱心中永远的刺。她也许正是这样将自己和你对比过,发现你是多么的幸运,自己是多么的不幸,因此心底的恨意就越发的深了……”
依凡想起陈梓萱将她吊在空中时说的话,确实如师父所说,她有着某种对比之后的挫败感和厌恶感,这也成为了她们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对话的原因之一。
陈智轩叹了口气,又说道:“我曾经为了心爱的人修了心理学的相关课程,所以对洞察人心有了一定的了解。我知道梓萱现在很危险,她心中的恨意正将她一点点的吞噬,如果任她发展下去,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可悲、可怕的。我不止怕她伤了自己,也怕她伤了你。所以,那日,我选择和她平心静气的聊天,希望以此化解你们之间的误会,也让她感受一丝被人保护和偏袒的温暖。我知道那日你很委屈,甚至心寒,可是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接受不公平和不对等。我们被‘新雨社’逼迫得要反抗,却又不能失了分寸,没了底线,他们可以用尽手段,不计后果,而我们不可以。所以,靖峰遭受了这样的重创,我们却不能以牙还牙的冲到‘新雨社’搅个天翻地覆,这不仅仅因为乔鑫楠的存在,更因为我们不是他们,不能只知道用武力解决一切,我们要将‘新雨社’的众人带到正确的道路上就要给他们做出正确的示范,让他们明白即使不依靠暴力,很多事情也是可以解决的。梓萱对你使出残忍手段,我却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手段让她低头,是因为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激起她对你更深的恨意。我们选择这条路一走到底,就注定了我们需要担负更重的压力,承受更多的委屈。我们这些稍稍理智些的男人走这条路尚且觉得艰难,更何况你这样一个感性的女人呢?你注重的公平在这条路上是不存在的,走下去只会越来越痛苦。我们现在唯一遵循的定理就是——谁更具有承担某种后果的能力就由谁来承担。你已经不堪重负了,不要硬撑下去,接下来的路就交给我们来走吧……如果我可以不讲这番话就能说服你,那我宁愿不说,可我知道你有你的固执和坚持,我不得不将残酷的事实摆在你面前……”
林依凡终于不再出神地听着,连思考的余地都未留给自己,便掷地有声的说道:“当初选择留在‘新龙社’就是因为这是我想走的路。是我在没有听取任何人意见,不受他人意志支配下做出的发自本心的决定,我现在还记得那份激动又兴奋的心情。我小时候很希望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变得强大到不用每次同恶势力斗争后就紧张到浑身颤抖,生怕下一秒就遭到报复。可是在那不安的几年中,这一直都只是存在于我内心之中的幻想,我没想到成年之后我会真的遇到这个地方,在这里我能帮助到那些身处水深火热的孩子们,我很珍惜这个缘分,也庆幸有这个机会。如果您今日没有跟我说这些,我确实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现在我明白……我是注重公平,但我也懂得以大局为重,陈梓萱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