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走后,闻夫人也缓缓起身想要离去。
闻笙睫毛轻颤,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娘,她从未强迫于我,从始至终都是女儿自愿的。”
闻夫人身子微顿,冷道,“你病了,我让人请了府医来给你瞧瞧。”
“瞧我这一身的痕迹吗?”闻笙淡淡开口。
闻言,闻夫人猛地转过身来,双目通红地斥责道,“闻笙!”
闻笙被闻夫人斥得身子一颤,低着头,“我不愿您为我心伤,可我也不愿您误解了阿浔...”
“误解?”闻夫人上前两步,指着这满屋的狼藉,“这些呈在眼前的,都是误解吗?”
她弯腰拾起一件破碎的衣衫,痛心疾首道,“你以为她当真想娶你吗?她若真心想娶你,便不会不顾你的名节,硬要无媒苟合!”
“她便是真心想娶你,又有哪家的郎君会如此轻视府中正妻!她分明...将你当了那阁子里任人轻视的玩意!”
闻夫人怒其不争,将手中的衣衫扔向闻笙,一时不禁口不择言道,“你如何非要轻贱了自己,凑上去给那纨绔玩弄!”
话落间,闻夫人只觉所言过重,心中已有悔意。
可她看着闻笙执迷不悟的样子,仍狠心道,“她说娶你,可南夫人又可能接受一个婚前失节的女儿郎做了她太尉府未来的当家主母!”
闻夫人一字一句道,“南家,可,能瞧得起你?”
闻笙脸色苍白,坐在床沿的身子止不住地颤,骨子里的矜持让她无从解释那些破碎的衣衫和满地的狼藉。
她的小色胚,只是有些好色罢了,才不是轻视于她。
且不说她今生是失节于她,便是前世南浔以为她失节于旁人,也仍娶了她为府中正妻。
她哭着摇了摇头,“阿浔没有那么不堪...娘,她没有,她爱慕于我...她真心待我好。”
比这世人所以为得,好上千百倍,可却没有人知晓...
“她自然爱慕你!”闻夫人打断她道,“清禾,这盛京城中哪位郎君不爱慕于你,可你当真看不出那些见色起意之徒吗?”
闻笙呼吸一滞,是见色起意没错...
闻夫人见她这般模样,还有何不懂,她开口道,“不过一时的见色起意,待你年老色衰时,你可还有把握她还能如今日这般待你?”
闻笙垂着眸子呆愣了许久,闻夫人只当她是想通了,也不禁痛心地摇了摇头。
却不想闻笙又开口道,“阿浔她确实好色,且极为挑剔地只好好颜色。”
闻笙低着头,看着南浔为自己穿上的鞋子,“女儿至今都记得她初遇我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痴迷。”
如饿了许久的狼一般,恨不得当时便要将她压在身下占有,如此好色,当真是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闻笙回想着上一世时的初遇,“她性子也是恶劣极了,分明是想救我,可却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为此被我厌恶了许久...”
哪个女儿家受得了她那般孟浪的羞辱,当真坏极了。
闻笙垂着眸子,“可她那么跳脱的人,会为了我,耐下心来陪外公钓鱼。”
闻夫人听得微蹙眉,“你外公何时见过她?”
闻夫人疑虑,她爹那个老古董,连皇家的人都不愿见,又怎可能会愿意见南家那个纨绔,还一同钓了鱼。
“去年,我去乡下请外公回盛京时,阿浔同我一起去的。”闻笙乖乖地回道。
闻夫人不禁瞪大双目,“你们...竟那么早就...”
闻笙摇了摇头,“比那还要早的,阿浔向圣上求娶时,女儿就很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上一句,臣女愿意。”
“你...”失心疯了不成?
那满朝的官家之女哪个不是将头埋进了桌底,便是她南家位高权重,也无人愿嫁那臭名昭着的纨绔...
闻夫人双腿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只觉一双手捏着她的喉咙一般,瞬间失了声。
闻笙似没发觉她娘亲的异样一般,继续道,“她不会与我讲什么三纲五常,七出之条,她会在冬日带我玩雪橇,会说想带我去看遍世间万物,想教我为自己而活。”
闻夫人斥道,“胡闹!身为女子怎能如男子一般,女子自当孝顺公婆,打理后宅...”
闻笙打断道,“是啊,女儿曾也这般觉得,所以只觉她此言是羞辱,哪有女子抛头露面,享乐世间的呢?”
说罢,她抬起头来看向娘亲,“可是...女子为何就不可以了呢?”
闻夫人微微一愣,一时无言。
“您也不知对不对?只道自古以来便是这般的...可为何七出之条限于女子而非男子,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伪装大方地为夫君的纳妾...”
闻笙又低下头来,“我不愿与旁人分享阿浔。”
闻夫人只当她有了痴念,“你不愿与旁人分享,可她在你之前,曾无数次属于旁人。”
“她没有...她院子里的姬妾早散了,阿浔曾给她们一处安身之所,如今又给了她们立命之本,对那些女子而言,她是顶好的人。”闻笙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