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得信后急匆匆地冲进了漪澜殿,然而在看到齐栀几乎消瘦了一圈的模样时,心口却是猛然一痛。
他呆立在门扉旁,双脚像被钉住一般,竟一时不敢轻易靠近。
齐栀在侍女的服侍下喝完了最后一口粥,她细致地擦拭着唇角,然后缓缓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
她目光投向了门边的齐衍,并未意外他的到来,只轻唤了声,“皇兄。”是一如曾经亲昵的称谓,尽管她眼底的疏离难以掩饰。
那疏离如同一只大手,掐住了齐衍的脖子,让他不由失去了片刻呼吸。
他稍缓一瞬,踌躇着上前,蹲下身子,但仍不敢直视道,“栀儿回来了...”他声音中有些许的哽咽和一丝难言的懊悔。
他曾以为自己能坚定地抱着复活那个真正的“栀儿”的信念,在“换命”到来的那一刻,毫不留恋地将两人换回。
可在这漫长的成长中,无论何时,他每次回头,都能看到齐栀满心满眼地望着他,那双干净的眸子里,永远只有他…
齐栀给他的爱与陪伴,早已超越了他所执着的血缘关系,他曾有无数的机会坦言,却最终让她从旁人口中听了这样的背叛…
她的栀儿,当时该有多难受呢?
“栀儿,我…”齐衍启唇,他想说些什么,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应该从他亲手为她种了蛊说起,还是应该先坦白,在她落入南浔手中后,他甚至还有过迟疑,才让她在那边受了诸多的苦…
怎样的措辞,才能弥补这近二十载的谎言与算计,抚平齐栀心口的伤,又该如何才能说清他迟来的悔悟?
齐栀垂眸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确实在过往的时间里,真切地感受过齐衍的爱意,尽管那份温柔原本并非为她。
“皇兄,我没事...”齐栀轻声开口,不管怎样,至少时至今日她还活着,齐衍还没有让她去换命。
可齐衍听到她宽慰的话,心口更是犹遭重锤,痛苦与愧疚交织着几乎要将他吞灭,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地握住齐栀几乎皮包骨的手,“栀儿,对不起,我以前…”
他想道歉,想说自己以后不会了,他再也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可齐栀并未让他继续说下去,“皇兄,我累了,想歇息了。”她轻声打断了他,有些抗拒地摇了摇头,她不想听他亲口说,曾怎样利用了她,她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齐衍身子一僵,默默松开她的手,低声道,“累了便先歇息,是皇兄疏忽了。”说罢,他有些愤慨道,“栀儿你别怕,明日南家便要问斩了,皇兄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齐栀始终未再回他的话,只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之后,缓缓转身躺回了床上,可她背对屋内,面墙而躺时,眼泪终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
她以为,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
而与此同时的御史府内,萧渡静坐在书房之内,两个儿子伫立于他对面,开口问道,“爹,您确定要背叛圣上吗?”
萧渡闻言,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此言一出,萧榈顿时噤了声。
南家手握八十万精锐之师,如今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得了雍凉王军的兵符,统率一百万大军。
如此这般,何人还敢与随时能颠覆整个王朝的南家为敌?
只是,这南家坐拥百万大军,竟仍选择以兵不血刃之策,以身入局,将圣上玩弄于股掌之间,图得个什么,体验一番牢狱之感?
思及至此,萧渡不禁眯了眯双眼,还有那雍凉王府究竟搞得什么名堂,就算没了主子,也不至于就这般拱手让权,俯首称臣。
他手指不耐地敲打在桌面,但不管如何,他将那唯一药草交给了南浔,也算是给萧家多谋了条出路。
想当初若不是他留了一手,或许早已成为圣上铲除的异己,再加上如今沈昫拜相,这无疑打破了萧沈两家多年来维持的虚假平衡。
齐胤已是不顾他萧家生死,他又何必愚忠于他。良则禽木而栖,齐胤若是有心,早该封齐衍为太子,那此时他整个御史府,自然肝脑涂地...
这般境地下,他怨不得任何人。
.......
萧渡暗自琢磨的南家,正分三个牢房关押在廷尉府中,地牢潮湿,南浔紧拥着闻笙,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问道,“闻清清,你怕不怕?”
闻笙余光看了眼对面与临侧的牢房,咬唇嗔了眼厚脸皮的色胚,却终是没将她推开。
她倚在南浔的怀中,温柔道,“有你在身边,我自然不怕。”
“我这么可靠的吗?”南浔得意地嘿嘿一笑,双臂又紧了紧怀中的佳人。
南辰夫妇对于两人亲昵的举动早已司空见惯,反而南轻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出言道,"可靠到都给人整到牢里来了。"
南浔听了这话,转过头去,幽幽道,“姑母,你羡慕了是不是?”
她故作惋惜道,“可惜啦,宋辞那不地道的家伙背叛你了,你还是别念着她了。”说罢,她语气稍顿,调侃道,“等明儿咱一家到阴曹地府相聚后,侄女再给你物色几个个新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