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隔着一道门帘静候,听到里面的刘畚大声说出是华妃指使时,心里一紧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赶忙敛息静气听着皇上下一步的指示。
御书房里,皇上沉默良久后,方才开口:“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一直在旁听的甄嬛,听到他这样问神情蓦然一滞,皇上这是不相信吗?
刘畚急于脱罪赶忙说道:“微臣有证据,江太医当时开的方子被闲月阁的宫女茯苓偷偷拿了,微臣当日所开之药也是茯苓负责熬煮。”
甄嬛听完他的证词后心里一松,现在人证物证均有,华妃栽赃陷害一事再难洗脱,端看皇上怎样处理了。
皇上用森寒的目光望着刘畚:“你若敢有半句虚言......”
“微臣不敢,当日华妃娘娘给了微臣银两,让微臣离开圆明园避险,还安抚微臣说京城内有人接应,哪知在接头处那人想杀微臣灭口,被微臣侥幸逃脱了,这才像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流浪。”刘畚想戴罪立功,将事情全盘托出。
他说得涕泪俱下,凄惨无比,坐在椅子上的皇上却自顾盘着珠子,一言不发。
甄嬛当即吩咐一直在旁等候的小允子:“将刘畚带下去,不许出任何意外。”
皇上看着小允子手上颇有功夫的将刘畚提溜出去,眸色更深了,他试探的朝甄嬛开口:“刘畚的话,会不会有不尽不实之处?”
从甄嬛带着刘畚进来,皇上一直没有动怒的迹象,甄嬛也就没将他再次的疑问往深里想,她像很多次两人自然谈话一般否定道:“不会,他为了活命自会知无不言,皇上要验明真伪只需将茯苓押进慎刑司一审就知,其实臣妾也见过那张方子,当时看来并无不妥,谁知会藏着如此深的心机。”
皇上将甄嬛上下打量一圈后,才温和说道:“这事当时朕处理得太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皇上言语间的歉意让甄嬛吃惊,听这意思皇上是想补偿了,她忙开口催问:“这都是奸人所为,只是眼下皇上预备怎么办?”
“朕冤枉了眉儿,自然是放她出来,复她位份。”皇上将早就想好的安排对甄嬛说出。
甄嬛见今晚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接着就得为自己请罪了,她先铺垫道:“只怕眉姐姐一时还出不来。”
皇上果然问她为何,甄嬛这才重新给皇上行礼:“还请皇上恕臣妾大不敬之罪,眉姐姐忧思过度,染了时疫,臣妾不忍她香消玉殒,已偷偷求了太医前去救治。”
内外勾结追捕刘畚,无旨探望禁足妃嫔,与太医私相授受,这几项在后宫都是大罪,但事急从权,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救人,皇上如此一想就没打算再追究甄嬛,反而轻轻开口:“若不是你冒死行此举,恐怕朕真的要对不起惠贵人了,你不但没罪,朕还要赏你,你抓获刘畚有功,即日起也恢复你原有位份。”
甄嬛听到自己被恢复位份,心内没有太多惊喜,因为皇上私下早跟她承诺等时机得当,她还会再晋位,她今晚过来一是还眉庄清白,二是让华妃获罪,现在最重要的目的还没达成,因此她的欢喜就少了几分反而多了点倔强在脸上:
“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您无需自责,都是奸人构陷,才蒙蔽皇上慧眼。”
甄嬛的执拗让皇上有点头疼,只好无奈开口:
“华妃如此愚弄朕实不可忍,苏培盛!”
一直留心殿内动静的苏培盛立马小跑进来。
“去太医院传旨,江诚,江慎赐死,华妃褫夺封号,降为贵人。”
这两道圣旨无疑于晴天霹雷,苏培盛明白一旦将这旨意传达下去,不但后宫波动牵连多人,前朝更是得掀起惊涛巨浪,到时朝局定会动荡不稳,他装作没听清,轻轻疑问一句“啊!”
“慢着,褫夺封号,降为嫔。”
旨意的更改让苏培盛瞬间明白了皇上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动华妃,他忙开口试图劝说:“皇上,褫夺封号是极大的耻辱,皇上这么动气是?”
皇上想了一下打断苏培盛:“先去闲福宫传旨,朕复了惠贵人位份,让她好好养病。”
苏培盛不愧是久伴圣驾,立马猜中皇上的拖延之策,他顺着问:“皇上,华妃娘娘降位一事,若让内务府再传旨,只怕阖宫都会惊动。”
皇上略略沉思:“那就明日传旨,先不要走漏了风声闹起来。”
一直保持着行礼姿势的甄嬛,刚开始听到降华妃为贵人时,神色明显一松,皇上还是向着她的,可后来又听到改口降位嫔时,立马又不满起来,华妃构陷嫔妃,凭什么受罚如此之轻?她脸上的委屈越来越重。
她的不平被皇上看在眼里,目光突然瞥到桌案上的奏折,那是赵之垣弹劾甄远道不敬圣意不尊功臣的折子,这道折子第一次出现时,被他打发了,没想到赵之垣过了段时间又再次上书。
那刘畚,他的人在找,华妃的人也在找,怎地就会被甄家捷足先登了?
宫里的太医向来只遵圣意或者懿旨,甄嬛却可以在疫病横发时让太医冒死救治沈眉庄,凭的是什么?
甄家,沈家,一文一武,一京官一外臣,交往未免过密。
前朝内宫,甄家是否也互通有无?
帝王疑心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