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如蛾眉。
侍卫和往常一般巡逻,还未至福海边时,就听见“唰唰”水响,似有东西破水而出。
待几人走近一看,只见湖面上无数鲤鱼在淡淡月光下不断翻腾,在湖面上激起千万朵水纹,或卷或溅,如耀眼的水中花在怒放。
这一奇景让侍卫们有一瞬间的呆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认为这是吉兆,应该往上呈报,说不定能得到皇上的嘉奖。
带队之人比较清醒:“此是夜里,皇上又在病中,夏秋交接之际天气闷热,才有鱼跃水面之像,你我若因此惊扰了圣驾,追究起来可是大罪,不如先静观不变。”
经他一说,侍卫们也反应过来,如此一惊一乍实在不是奉上之道,于是继续巡逻。
一刻钟后上下腾跃的鱼群终于沉入水底,只留下圈圈波纹在荡漾。
谁料,第二夜、第三夜,鱼群闹得更是欢腾,且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竟能达几个时辰之久。这下不用侍卫们刻意上报,皇上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异像。
彼时,天色将明未明,黯淡宫灯下,皇上脸色晦暗不清。
围观的人群中,曹琴默眼神闪烁,她是善于抓住机会的,几个呼吸间就想到了借此生事。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然后将身子悄悄移至一脸好奇的贞嫔旁,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今年从开春就怪事频发,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形,还是安栖观外面的溪流中鱼儿竞相戏水,后面就有了莞妃娘娘回宫之事,这次不知又要对应什么事情?”
贞嫔自小长在蒙古,性格有几分鲁直,曹琴默才稍一提,她就想当然的接话:
“本宫可听人说上次什么鱼跃龙门的,是有心人特意弄出来蛊惑君上所用,这回别又是什么媚君的把戏?”
她声音响亮,全然没有曹琴默的小心,作为满蒙联姻的对象,这辈子只要蒙古不造反,她在宫中就能安然无忧,因此很多事情都是随心而为,单看自己喜好,她对甄嬛谈不上厌恶,只是单纯的看不上甄嬛的行事,认为她媚惑侍君,故而只要有机会就想出言讥讽几句。
贞嫔话音才落,皇后一个眼刀过来,甄嬛这几日好不容易跟皇上的关系和缓了点,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给破坏了。
早就候在一旁的安陵容等的就是别人挑事,她抢在皇后开口前说道:
“未必,这样的场景非人力能为,杂书中曾记载鱼儿天生敏锐,对天地生变比较警觉,兴许与此有关。”
说这话时安陵容的心揪成一团,时下皇家万事讲吉瑞,像这样提前预警的话,会被认为是触霉头。
果不其然安陵容才说完就遭到了皇后训斥:
“文妃,身为后宫妃嫔,当谨言慎行,你此番言论若是传到外面定会引起恐慌,扰乱民心之罪,你可当得起?”
见皇上不做声,安陵容心里就有了底,她抬头挺胸巧笑道:“皇后娘娘这是欲加之罪,嫔妾只是说出书中见闻,再说,嫔妾与贞嫔只是寻常聊天,娘娘又何必这样紧抓不放,娘娘这样的定语要将嫔妾置于何地?”
她虽笑着,态度看似软和,但言语间丝毫不给皇后留尊重,只差当着众人点明皇后在处处针对她,眼神更是咄咄逼人。
皇后想不到安陵容竟会当着皇上的面顶撞她,对上安陵容眼神里的挑衅,她丝毫不惧雍容一笑:
“本宫身为皇后,训诫妃嫔乃是职责所在,你借用杂书乱说,在此妖言惑众天地即将生变,本宫自然得依责对你进行规戒,又何来私心一说?”
安陵容笑得更加明媚:“是与不是自在娘娘口中,嫔妾位低言轻,丝毫不敢质疑娘娘一片公心,宫中各姐妹更是时时铭记娘娘慈心仁手。”
皇后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安陵容这是公然在阴阳自己表里不一,她嘴角笑容不变,正想更加严厉的斥骂回去,皇上开口了:
“吵吵嚷嚷的成何样子?”
看着皇上阴沉的脸色,皇后及安陵容都闭嘴了。
此时,天际终于出现一丝曙光,但这点亮光不足于照亮皇上此刻的心境。
从他处置了老八、老九及老十后,民间就一直流传着他得位不正的流言,他虽问心无愧,但架不住愚民们津津乐道,今年开春就出现日食,后他一直在病中,国家用兵又遭遇兵败,如果此时天地再生出异样,关于君王失德的言说就会沸腾盈天。
自古这些都是上位者操控人心的手段,用来攻讦政敌的无形杀招,君主用是安民之计,其他人用则是居心不良,皇上一时间心思几转,再顾不得听皇后跟安陵容不痛不痒的争辩。
“都散了,此事朕会交给钦天监查个明白,你们也不用做无端揣测。”
至此安陵容目的已经达到,她一连多日让忍冬往湖中倒了少量依兰香,为的就是让鱼儿兴奋。
民间曾流传凡地震前,云彩、动物皆有异样,她只不过想借此引一下方向。
钦天监做事历来谨慎,皇上既然下旨让他们查看,定会时时留心,说不定真能早看出点端倪来,到时能做个警醒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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