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那既然这样,又何必打人呢?”凌无非笑道,“刚才还说,是被偷了东西才会打他,这会儿又说是未遂,那么打也打过了,骂也骂完了,难道非要把他打死在这儿,才能消解吗?” 打人的几个家丁听了这话,一时面面相觑,却不想那乞丐拍拍屁股爬起身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又飞快向远处爬去。凌无非见状,当下提气纵步,翻身越过人群,追着那乞丐到了小巷内,一把提起他衣襟,便摁在了墙上,怒喝道:“我看你很能耐嘛。这些年来,不是偷窃,便是采花。当年张素知把你解救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干这些的?” “无非!”沈星遥紧随其后追了上来,见此一幕,看了看那乞丐浑浊的双眼,略一迟疑,试探着唤出他的名字,“重露?” 乞丐的眸子里,隐约浮起一丝清光,缓缓转过头来,乞怜似的看着她,口中呢喃道:“圣女大人……救救我……” “你既唤我一声‘圣女大人’,就该听我说的话。”沈星遥壮着胆子走上前,道。 重露不迭点头,茫然望向凌无非。凌无非盯着他仔细思忖片刻,方缓缓松开捏着他衣襟的手。重露摆脱束缚,忽地脱力,重重跪倒在地,朝着沈星遥磕了三个响头。 经过这一遭,这厮突然便安分了下来,不吵不闹,也不再逃跑,而是由着二人带去另一家客舍,洗净一身脏污,换了身干净衣裳,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重露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蚂蚁,忽然嘿嘿笑了出来。沈、凌二人相视一眼,越发摸不准这厮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又等了许久,只瞧见重露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二人,眼里透着精光,好似刚从梦里醒来似的。 “你……能说得清楚自己是从哪来的吗?”沈星遥试探问道。 重露飞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凌无非眉头紧锁,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我从哪里来……那个地方叫……叫做玉峰山。”重露的模样,从半疯不癫,渐渐转为平和,又摇了摇头,道,“不对,我是从别处被人带去那儿的……”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缓慢,听得身旁的二人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七岁的时候,我第一见到圣女大人你,那些屋子里,关着好多人……好多好多人,他们都和我一样,是圣君转世,有的,可以当我叔叔,还有的……是比我还小的孩子……” 随着重露的叙述,当年旧事,如一张画卷,一幕幕在纸间,突然自己跳动了起来,生动展现在了沈、凌二人眼前。 在一间巨大的石室里,关着大大小小数十个人,皆为男子,有的已过及冠之年,有的不过总角,还有的,甚至只是刚刚能够站立,勉强走路,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幼童。一个个都两眼空洞,全无神采,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一名银发老妪走在前头,缓缓推开石室大门,年轻的张素知提着玉尘,跟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打量着石室内的一众人等,良久,方冷冷开口,道:“就这些了?” “大人不满意吗?”老妪露出阴恻恻的笑。 张素知不言,缓缓背过身去。 “若是大人不选,我们可就替您挑了。”银发老妪道。 张素知握刀的手渐渐攥紧,又倏地松了半圈,玉尘险些脱手落地,却又被她被她死死攥住。她没有回头,而是随意伸出手,往身后一指。 “大人,您指的是个孩子。”老妪顺着她的手指,望向那个站在人群中,露出一脸愕然之色的男孩,正是幼年的重露。 “是吗?那就算了。”张素知的手无力垂落在身侧,淡然道,“只能麻烦您了。” “圣女大婚,即为祭祀圣君,洞房之夜,亦要在天玄教内所有人等面前完成,此谓见证。”重露的话将沈星遥的思绪拉回现实。听到此处,她的眼底已然泛起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