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怀泽就被常宁起身的声音惊醒了,一看天色还很早,嗓子因着昨日喝了酒有些微微沙哑,他揉了揉眼睛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常宁说道。
“为何要起这么早,现在距离请安的时辰还有一会儿,再歇歇吧。”
常宁把手中的木梳扔到榻上,言语中有几分恼恨。
“你不知道,这梳妆换衣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完的,哪像你,换好衣衫就可以出门了。”
感受到她的怨念,怀泽一骨碌从榻上起来,把梳子放在常宁手里。
“夫人莫怪,我这不是没有经验嘛,以后我保证再不说这样的糊涂话。”
听怀泽提起“经验”,常宁的脸有些微微发红,昨日李嬷嬷已经把这院的账簿和钥匙都给了她,她也基本了解了怀泽院里的情况,想起他原先从没有过其他女人,常宁的起床气就消了大半。
闻府规矩不大,只需每十日去给婆母请安即可,平日里也不用去侍候婆母,这对新妇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要知道对于很多新妇来讲,伺候丈夫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便是伺候婆母,常宁有个比她大两岁的手帕交,自婚后每日被婆母逼着立规矩,从早忙到晚,中间一刻不得闲,再加上一众难伺候的小姑子和嫂子,简直要了半条命。
怀泽三两下便换好衣衫,这些他在书院都是做惯了的,然后就半靠在贵妃榻上,拿起旁边的书本,眼睛却一直盯着在梳妆的常宁。
官员们大婚都有五日的假期,今日是婚假的第二日,近日工部也没什么紧要的工作,对于如今需要准点上衙的怀泽来讲,也是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光。
常宁被怀泽盯得有些毛了,但输人不能输阵,强忍着害羞由贴身的丫鬟梳妆绾发,这回她一共带来了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昨日常宁简单介绍过,怀泽只依稀记得嬷嬷姓张,两个丫鬟一个叫碧桃,一个叫绿梅,但至今没把名字和脸对上。
青云院除了李嬷嬷,原先一共还有四个丫鬟,但其中两个年岁到了,便由李嬷嬷做主找了人家,怀泽特去求了大娘子恩典,给这两个丫鬟放了身契。
另外两个丫鬟的婚事也快说定了,都是李嬷嬷做的媒,配了前院的管事,等她们成了婚,也不好再待在青云院了。
原先这些都得李嬷嬷操心,不过如今常宁统管青云院,以后怀泽身边的人自然就由常宁做主。
新婚第一天的行程也不少,他们得先去给直系亲长见礼,然后和各位旁系亲长见礼,最后便是开宗祠,把常宁的名字写进族谱,按照时下规矩,进了族谱常宁便是正式的闻家妇,以后出门在外,常宁便不再是常氏,而是闻常氏了。
但因着闻家在京中也没旁系,便省了第二个环节,常宁见过家里三个长辈,再与两位嫂嫂见礼,然后就能去祠堂了。
闻老爹和大娘子一早也到了揽月斋,就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位置,瞧见新婚夫妇进来,三人都笑得温和。
常宁双手把茶碗递上,祖母自然没有为难孙媳的打算,快速接过茶碗,从手腕上褪下一对白玉镯,给常宁戴上。
大娘子心里熨帖,昨日她便一直担心,若是因着常宁家世好,老太太对她出手比当初秦氏请安时还大方,那岂非踩着大房的脸面,如今瞧着老太太一视同仁,大娘子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闻老爹自是不会为难儿媳,他对这个儿媳是万分满意的,原先怀泽因着调到工部之事被冷落之时,常家的态度依旧没有变化,就冲着这份气度,他又怎会不识好歹。
几位长辈又温声教导了几句“举案齐眉”之类的话,老太太起身,闻老爹和大娘子上前一步扶住,一行人便往祠堂去了。
闻家祠堂和族谱都在江宁老家,京城闻府这个只能算是个简易版祠堂。
在这个讲究出身的时代,谁家的祖宗牌位多,就代表谁家出身更好,常宁小时候顽皮,偷溜进祠堂的时候,还差点被吓到。
常家自开国起世代军武,牌位密密麻麻足有七八层,再配合着幽暗的烛光,无形间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比起常家,闻家的祠堂就简陋多了,闻家自老太公时起家,如今闻老爹这一辈都还健在,所以闻家祠堂里统共只有寥寥几个牌位,最中间的便是闻老太公和闻老太公的父母。
老太太走在最前面,领着除常宁之外的众人先行祭拜,之后便把前面的位置让出来,常宁肃正神色,上前一步跪在蒲团上,从嬷嬷手中接过线香,郑重向几个牌位行叩拜大礼。
闻老爹早就准备好了书信,等常宁行完礼,便将书信交给护卫,让护卫送回江宁,由老家的族老们在族谱添上常宁的名字,如此便算是礼成了。
一行人从祠堂出来,重新回到正院,大娘子早就着人备好了席面,今日便是常宁入门后和女眷们吃的第一顿饭。
适才常宁已经和两位嫂子见过礼,如今再一起用饭,识的便是几个小辈。
闻家下一辈子嗣不丰,到如今只有三个孩子,大房秦氏所出的明哥儿,以及二房韩氏所出的晴哥儿和萍姐儿,常宁提前准备好了三个荷包,笑得温和慈祥,明哥儿带着弟弟妹妹给常宁见礼,童声稚嫩,把大人们都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