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怀泽把清点库房的工作交给了甘议,与此同时,还让各县把各自的库房情况呈报上来,如今这结果倒是出来了,就是数字着实太难看了些。
偌大一个秦州,拥有五万余户,统共二三十万人,但州衙里一共只有不到五千两银子,各县的情况则更凄惨些,尤其是连年经历黄河决堤的郑齐县,还倒欠了州衙几千两。
幸好各地还有些存粮,尤其是甘薯普及种植后,百姓的饮食结构发生变化,存粮除了小麦之外,还有不少甘薯粉,若是发生天灾,也能再支撑些时日。
怀泽记得闻老爹在海州的时候,若是遇上好年份,光库银就有几万两,果然是穷家难当,难怪秦州的知州这么难做。
这些银子既要用来维持衙门的日常开支,还要用来应急,怀泽预备的治河和义学都得从这里头出,光靠节流肯定不行,从根本上还得能开源才行。
“开源?不知大人是想从哪方面入手,这两年因着甘薯种植,不少荒地都已经被百姓耕种了,否则库房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库银和存粮。”
而秦州当地既没有什么土特产,历史上也没什么突出的特长,想开源,怕是有些难了。
“其实我是想在边贸上做文章,就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答应。”
甘议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怀泽的胆子这么大,上一个主张开边贸的人,已经被先帝以“通敌”的名头诛了九族。
先帝何等仁善之君,都对边贸讳莫如深,更不用说当今皇上,估计怀泽的奏章走到一半,就要性命不保。
“不妥不妥,实在不妥,朝廷定然不会同意,若是被人发现,大人的项上人头怕是要保不住了。”
“边贸一事最难的并不是贸易本身,而在于两国的关系,可两国关系本就瞬息万变,若有个意外,即便大人无错,怕是皇上也会对大人开刀。”
“我理解大人想让秦州百姓受益的心思,可这事也得徐徐图之,若是大人着意要奏请边贸一事,怕也会连累秦州的百姓。”
一向寡言的甘议,此时话如同连珠炮一般,其实怀泽本身也有些犹豫,如今听了他的话,自是对其中的利害关系更加明了,瞧着脸色涨红的甘议,赶忙扶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凉茶,这是膳房刚刚研究出来的新喝法。
“多谢先生指点,怀泽自当谨慎,既然边贸开不得,那闻某就再想旁的法子。”
甘议还是有些不放心,听怀泽再三保证后才重新回到座位上。
他在心中默念,谢天谢地,幸好闻大人听劝,否则他这条老命也得跟着交代在这里。
其实也没旁的法子了,还得从农业入手,一方面先把良种选育出来,另一方面也要降低河患的损失。
可治河就得花钱,五千两银子肯定不够,按照画师和工房的书吏带回来的消息,怀泽初步估计,最起码得三四万两银子才行。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那些土匪有钱不?要是把他们都剿了,除去给负责剿匪的将士们的酬劳,应当能凑齐吧。
再加上他在奏章上哭哭穷,只要上头稍微漏些出来,应该就不是小数目。
想到这里,怀泽按照时间写下了一个简单的计划书,这几个月育种,秋后剿匪,然后就开始治河,这样压在秦州百姓身上的心腹大患就去了一半。
一旁的甘议被这一变化惊得目瞪口呆,说好的读书人呢,怎么这路子比当兵的还野,那些贼匪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钱袋子已经被惦记上了吧。
计划定好了,怀泽就快速行动起来,每日恨不得把孙牛叫过来问一回种子田的事情,搞得众人哭笑不得。
进了七月后,雨水渐多,秦州百姓的心再次揪起来,沈盛平整日盯在河堤上,只要有风吹草动,随时准备行动。
与此同时,怀泽让孟正开始疏散河岸两侧的百姓,万一决堤,也能保住性命。
百姓自然不肯离开,“大人,就算我们能留下这条命,可若是田地和房子都没了,我们又怎么活得下去。”
眼见水还在涨,怀泽把衙门的事情安排给郑以芳和甘议,然后就带着几名衙役和护卫赶到了河岸。
狂风骤雨中,浑身已经被淋湿的怀泽用简易的扩音工具对着百姓喊话。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即便你们不怕死,可也要想想你们的孩子,等汛期过去,一切还有希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要没命了。”
一位耆老被人群簇拥到前方,颤颤巍巍地冲着怀泽下跪,怀泽不敢受礼,赶紧把人扶起来。
“闻大人,你是个好官,我们信你,我们这就走。”
怀泽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他扭过头拭去脸上的水,指挥着百姓赶紧撤退。
待百姓走后,怀泽又指挥着河工们把事先准备好的沙袋堆放在河堤上,事已至此,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河岸两侧的众人都在时刻关注着河堤的变化,怀泽领着众人已经熬了两天,眼见着水位一点点上涨,众人焦急如焚,突然数里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河工们高喊着“决堤了,这里决堤了。”
沈盛平脚程最快,赶紧指挥众人撤退,亲眼见到滔滔洪水决堤而下,良田和房屋被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