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人称吴皇后。五年前死在北戎,被南朝这边尊封为孝恭肃皇后。
她身边服侍的宫人,自然是见过彼时还是帝姬的元贞。
“此人姓甚名谁?内官可否告知?”元贞按下心中不祥之感,询问道。
老宦官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大抵是时过境迁,此人容貌大变,娘子并未认出来,又或是娘子本就不识得此人——”
事已至此,形势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是不是有这个人,不管之前宫中老人是否认识她,显然这老宦官以及他背后之人,认为她是个赝品。
又或是,哪怕她真就是元贞帝姬,他们也不打算认她。
毕竟,她是真是假,都是他们一己之言。
但元贞还抱着仅剩的一丝希望:“何必听从一个宫人的一己之言,我既回来了,官家必然不会避而不见,不如就让官家亲自来确认我是否是元贞帝姬。”
“大胆!”
“官家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老宦官勃然大怒。
“你这妇人,你既寻了上门,又自称是帝姬,我等自是以礼相待唤你一声娘子,可你不过是个市井无赖的泼皮妇人,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实话不怕告诉你,你既谎称从北戎逃来,大内自然要查证。”
“这几年南朝与北戎也不是没有往来,大内早已派人去北戎询问过,元贞帝姬已于月前病逝在北戎都城,哪里还有什么元贞帝姬?官家得知这一消息大恸不止,至于你胆敢这冒名顶替他人的贼妇——”
老宦官一挥手。
“来啊,把这药给她灌下去!”
不由分说,数名内侍蜂拥而上,将元贞团团围住。
她早已非当年养尊处优的帝姬,这些年的遭遇也磨砺得她能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
别人来拿她手脚,她反手就挠了回去,挣扎、厮打……可惜双拳难敌四手,那药终究还是被灌了进来。
“……什么不冒充,你竟冒充元贞帝姬,真是不知死字怎写!不知咱官家幼年与元贞帝姬亲厚,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姐弟,老虎的胡须也敢乱摸……”
被挠了脸的内侍也恼怒附和:“此女甚是凶悍,哪是皇家贵女,说是市井悍妇也不为过。”
这药毒性太大,很快元贞便觉得手足麻痹,浑身僵硬,腹中却宛如火烧一般,丧失了挣扎。
见此,几个内侍将她扔在地上,退出门外。
屋中只剩了老宦官一人。
少顷,他来到元贞身边,蹲了下来。
先按了按她僵硬的手脚,又看了看她正在往外淌血的眼鼻,这才放下心来,低叹了一声。
“帝姬,您是个巾帼英雄,当年上京城破,您苟且偷生护住了先皇和官家,之后又寻了机会将官家这根独苗送了出来,杨将军要带您一起走,你顾念先皇还在北戎手里,不愿独自逃生……
“这偌大的萧氏,龙子凤孙麒麟儿无数,竟无一人有您的担当和谋略。即使老朽在听了您的事迹后,也不禁要为您竖起大拇指。
“可惜啊,可惜您错估了人心……”
老宦官说得格外唏嘘。
“这几年随着议和派声望渐大,南朝早已不是当年刚建立的南朝。如今杨将军在外抵抗北戎,朝中却是议和派坐大……
“当然,议和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换回想换的人,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任由太后先回来……”
太后?
钱婉仪?
“你道太后归朝后,为何没有后续?接您回朝之事,朝中曾重提数次,皆被人所阻,后续再无人敢提,只有杨将军锲而不舍,还记着当日承诺,誓要迎你还朝。只可惜吵不过那些人,只能……”
思绪僵硬转圜之间,元贞已然明白了一切。
她艰难地咽回即将顾涌而出鲜血,用仅存最后一丝余力问道:“此事,萧杞可知?”
老宦官并未答她,可怜悯的眼神道明了一切。
“日前,太后驾临仁政殿,让官家屏退左右……之后,慈宁宫便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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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阿姐……”
元贞回过神,就见一张脸伏在自己膝上。
这才发现萧杞竟不知何时偎了过来,就如同他年幼时那般。
不过那时他才几岁,还是幼童,而如今却已长大,已经是个小小少年了。
她伸出手指,用指尖触了触他白净的脸颊。
她的‘好弟弟’!
总是亲密的叫着她‘阿姐’的好弟弟,是怎么对她下得去那般毒手的?
即便中间有钱氏作祟,可他是官家,只要他不同意,以钱氏性格,绝不会越过他来处事,他是怎么就默许了钱氏要她性命之举?
枉她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后怕路上被人抓回去,一路乔装疯子乞丐,还不敢显露女儿身,只敢乔装男疯子男乞丐。
哪怕到了南朝境内,她也依旧不敢显露身份,直至到了建康,到了建康大内宫门前。
她,掏心掏肺十多年,就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一口冷气倒抽,却是元贞不自觉竟掐疼了萧杞。
旁边,希筠直接吓傻了,绾鸢倒是想制止,却不知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