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跑的很快,北风如同锐利的刀锋刮过她的脸颊,疼痛一路蔓延到心尖上,就像是没好的伤口被暴力扯开,血肉模糊一样的疼。 从小到大,她都是迟钝的,小姨总是恨铁不成钢,说别人骂她都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不反口。 殊不知,这是她给自己建造的龟壳,是她的安全屋。没有父母疼爱的小孩儿,是没有尊严的,谁都可以欺负嘲笑,她只能尽量收缩自己的龟壳,钝到听不见,看不见,才能更好的活着,过于敏感,她根本活不到今天。 她不是真的不懂,但只能装作不懂,因为活着才有见到阳光的那一天,只有活着长大才有希望,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让步于生存。 宁安悦是和宁夏完全不同的人,生存对她来说是个伪命题,在她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担心过。她要的是自我实现,是人生价值,是体验感,是乐趣。 人生对于前者来说是试练场,对于后者来说是游乐场。 “安悦,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人生早日结束试练。我可以忍受痛苦和诽谤,可你不该承受这些,小姨和孙婆婆更不应该承受这些。为了你们,我要勇敢起来。” 一路跑回家,宁夏取下书柜里整整齐齐的一摞书,封面是纯净的白色,一列火车蜿蜒从封页之上,慢慢驰到近处,就像在雪地里行走的钢铁巨龙。火车的右边,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东方快车谋杀案。 书名一看就是请名家所题,骨劲透纸,仿佛席卷雪花扑面而来,生机勃勃中又带着些许锋刃。 出版社寄来的样书,小姨想给领导送去,被宁夏拦住了。她想等高考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送。 不过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吃力的抱起一摞书,宁夏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蹲下身安抚连声追问的孙婆婆,“我没事,就是跑得快了些。” “婆婆,我想问您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些事,不想再忍了,可以不忍吗?” “丫头,我教你一句话,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有道理。” “当然,真正有道理的话,什么时候听,都是有道理的。” 抱着书,宁夏出门去了小姨工作的地方,一间大的办公室里,坐着十几二十个人,小姨就在靠门边的位置。扫一圈办公室里各色的目光,就知道小姨遭遇大概率和自己一样。 “我带你去送。”小姨看到宁夏抱着书过来,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拿起最上头的一本,翻开扉页,写的是敬请品鉴,下头是宁夏的签名。 “厂长不在呀,没事没事,那麻烦王秘书把这本书交给厂长,是我们宁夏写的小说,刚刚出版,这不是请领导品鉴一二吗?” 王秘书大惊,原本是坐着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又赶紧再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封面,“宁夏写的小说?” “嗯呢,小孩子家家的,一直有写作的爱好,我当她是闹着玩呢,哪里想得到啊。” “不送不送。” 妇女主任是老熟人,接过书,满脸惊讶收都收不住。 “这丫头还真是放了颗卫星啊,没想到没想到,不是,我是说这丫头从小成绩就好,又聪明,迟早有出息的一天,这不就来了吗?” “还得多谢领导关心,不然她没有今天,本来她不想张扬的,说怕别人笑话。我在家里骂她了,厂里的领导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自家长辈,怎么会笑话她。不过来打招呼,让领导从别的地方知道了,才是要怪她的。” “对的呀对的呀,晓红妹子这话说的太对了,我们当领导的对同志的关心还是不够,看看,我都不知道小宁爱好写作,多亏了你呀。” 妇女主任双手握住周晓红的手,一脸动情。又转头握住宁夏的手,“这丫头一看就是好孩子,钟灵毓秀汇于一身,尤其这双眼睛,一看就是文化人。” 转头送出一套笔记本钢笔和墨水,“本来就是给厂里的文化种子准备的,有宁夏在跟前,还有他们什么事,给你就拿着。” “我们送了厂长,然后就上您这儿来了,您看看,出版社就给了五本,我们全拿来了,剩下的您看送谁。我们小老百姓,也不认得那么多领导,门都不好进的。”小姨笑着试探道。 “嗨,跟我来,书记肯定得送一本,他老人家最喜欢文化人了,平时就爱读书读报,知道宁夏有这个本事,肯定高兴坏了。” 妇女主任大抱大揽,陪着他们把剩下三本送出去,领导自然都是不在的,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 “怎么没用本名。”送他们出去的时候,妇女主任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