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阁,婢女端上一碗浓黑的汤药。
“大小姐,该喝药了。”
江书意闻着那味儿禁不住得犯恶心,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后,撒娇道:“母亲,这药实在是太苦了。我能不能不喝了?”
江夫人端过药,亲自塞到女儿手中,
“良药苦口。”
“可我都吃了这么多天了,一点也不见起色。”
“府医说了,等开了春暖和一些,病症就会减轻些。乖,听话啊!”
见女儿躲闪,她心一横捏着江书意的鼻子,亲自将药灌进了她肚子。
“今日祭祖,你就不用去了。左右不过你父亲叮嘱她几句。”
江书意喝完药重新躺回床上,江夫人替她盖好被子,才匆匆往祠堂赶去。
江家三朝为官,到了江丰年这一辈,做到了户部右侍郎。
三年前,名不见经传的齐王在护国公、武安候、周丞相等人的扶持下,杀出重围登基为帝。江丰年临阵倒戈,从太子党摇身一变,投靠了齐王。齐王登基后,他就捞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右侍郎,上头还有左侍郎、尚书压着。
但作为保皇一党,自然是要送一个女儿进宫去的。
可江家一心培养的江书意偏偏在选秀前夜落了水,高烧不退。
宫里来人瞧了,实在没法子了,才最终让江家唯一的庶出女儿江书晚赶鸭子上架。虽理所当然的选上了,但也只是封了个小小的答应。
江丰年捻着三注清香,冲着层层叠叠的江家列祖列宗牌位恭敬地祷告上香,方才转过身对着垂首敛目的江书晚道:
“原本你是没资格进宫的,但也该是你的时运。
如今,为父做主将你写到你母亲名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江家嫡幼女了。有了这层身份,日后你在后宫行事也方便些。
你要牢记,你和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知晓了?”
江书晚乖巧地跪在地上,她今日穿着江书意送的那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袄,更加衬得她出尘脱俗。她认真地聆听江丰年的教诲,行了一个端庄规矩的大礼,声音甜美地说道:
“晚儿谨遵父亲教诲。”
江丰年瞧着她剔透得如美玉一般的脸蛋有些出神。江书晚越是长大,就越发透出她母亲当年的风采来。
江丰年有些失神,愣了愣:
“此次与你一同进宫的李家娘子,是为父至交好友李益的嫡女。日后你们在宫中,需守望相助。”
江书晚一一应下。
“咳咳,老爷。晚儿知晓了,快些让她起来吧,别累着了。”
江夫人温婉大方地走上前亲自扶起了江书晚。
在江丰年跟前,她一向都是贤妻良母的形象,明面上从来不让人抓住一点错处。
“晚儿啊,人靠衣裳马靠鞍,你穿上意儿送你的这身衣服,真是愈发的明艳动人了。日后,你在宫里得了宠,可要记得母亲和大姐姐对你的好啊?”
江书晚将脑袋一歪,靠在江夫人的肩膀上,撒娇道:
“母亲,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您和大姐姐对晚儿的好,晚儿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晚儿四岁就没了小娘,又落水险些丧命,若不是母亲垂怜含辛茹苦养大我,哪有晚儿今日?”
江夫人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江书晚的手背。
“表少爷,老爷在里面祭祖,您不能进去。”
“滚开!”
祠堂外,仆人的阻拦声刚落,一身轻便戎装的萧策已经甩着马鞭,怒气冲冲地冲进了祠堂。
他没理会堂内的江丰年和江夫人,径直冲到江书晚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问:
“他们说你要进宫去,是不是真的?”
江书晚徐徐行了一礼,
“晚儿见过表兄。今日父亲母亲带着晚儿向列祖列宗辞行。表兄也是来送晚儿的吗?”
萧策一张俊脸铁青,他一把抓住江书晚的手腕,
“你出来同我说清楚!”
江书晚被抓得手腕生疼,惨叫一声被萧策直拖着就往祠堂外行去。两人推推搡搡到了湖边,走上了白玉石板桥。
“晚儿,此刻没有其他人,你同我讲真话。是不是姑父姑母逼你的。”
江书晚瞧着不远处探头张望的江丰年和江夫人,盈盈一笑道:
“表兄何出此言?父亲母亲自是因为疼爱我,才将这大好的机会给了我。我求之不得呢,怎会被逼?”
萧策低吼怒道:
“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同我讲话。”
江书晚咯咯笑道:
“表兄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萧策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在石桥上转了好几圈,突然有些气急败坏地抓住江书晚的肩膀沉声道:
“你同我说,书意有了心上人,不愿进宫。”
“是!”
“你让我暗示姑母,皇上病重恐有不治之险!”
“是!”
“你说只有这样,姑母才会为了保全书意,放弃送她入宫的念头。”
“是!”
萧策掰着江书晚的肩膀,怒道: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可转头被送进宫去的人却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