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的内侍来传旨的时候,江书晚和红绡主仆二人正趴在桌子上一件一件的查看皇贵妃送的首饰,可左右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公公躬着身子进来,满脸堆笑,
“给小主子道喜了。皇上今夜翻了您的牌子。小主子,快些预备起来把!”
江书晚雀跃一声,面上难掩喜色,接连确认了两次,等那张公公笑着郑重点头,她才确信,抓着红绡的手又蹦又跳。
她抓起桌上的一对粉珠项链在脖子上比划,冲着张公公和红绡问道:
“那,今夜我戴这珠子好不好?”
张公公眯眼笑道:
“好看好看,小主子天生丽质,这皇贵妃赏赐的珠子,更是称得您人光彩夺目。”
江书晚心中暗笑,果然,这张公公是皇贵妃的人。
只听那张公公笑呵呵,状似无意道:
“小主子,皇上这一个月拢共就去了皇后和皇贵妃宫中,您这是头一份殊荣。皇贵妃娘娘对您的好,可真是没话说!”
江书晚知道张公公这是拿话在点她,告诉她这次侍寝的机会是皇贵妃给她的,让她对皇贵妃感恩戴德。她应着张公公的话,脸上堆满了感激,
“皇贵妃娘娘的大恩大德,妾没齿难忘。张公公传旨辛苦了,红绡,请张公公喝茶。”
红绡乖巧地拿了一包银子塞在张公公手中。
张公公顺势将那银子塞进袖子,笑嘻嘻地打个千,
“小主子,辇轿就在门外候着,请小主子移步吧。”
“公公,这天色还早呢!”
红绡一指外面西斜的日头,还是火辣辣明晃晃的一片。
张公公道:
“皇上今日下朝得早,此刻正在御书房处理朝政。皇上说了,小主早点过去,可以伺候笔墨。”
江书晚脸红了红,进屋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张公公去了御书房。其实,她从皇贵妃宫中回来,就已经在准备了,此时不过是应个景罢了。
算起来,从端午晚宴开始,江书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李佑了。
到御书房门口,远远正瞧见福临亲自送着宁国公、赵王、燕王出来。江书晚慢步回避了,待他们走远了,她才捏起裙角,跨入了御书房。
见到李佑的一刻,她第一反应是他的背好似更佝偻了,他手里捏着一块明黄的帕子,一边咳嗽,一边在奏折上圈圈点点。就算他低着头,也能看到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为难。
江书晚缓步上前,走到桌案前行礼:
“妾,拜见皇上,皇上圣体安康。”
李佑头也没抬,冲着地上的她勾勾手,道:
“过来,给朕磨墨。”
江书晚默默的起身,御书房里只有她和李佑二人,福临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燃着名贵的奇楠沉香,一室静谧,偶尔只有李佑翻阅奏折的纸张瑟瑟声。
江书晚偷偷看着,那些奏折上写的都是有关两江洪灾的事情,今年汛期来得早,淮州、松江、芜湖等地已经连着下了多日的大雨,堤坝年久失修,无数城镇被淹没,灾民无数。
李佑正下旨赈灾,紧急开仓放粮。
她一边磨着墨,心中明了。
难怪这段时间,李佑不进后宫。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佑突然出声,侧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奏折。
江书晚道:
“妾没想什么。”
可话才说完,眼泪就湿了眼眶,一颗豆大的泪水啪的一声就落在桌子上,溅起一滴泪花。
李佑被那泪花惊动,再转头看时,只见江书晚正侧过头,偷偷地在擦眼泪。
“怎么?又被人欺负了?”
李佑停下笔,不悦地抬头看向她。
自端午那日见了一面,觉得她眉眼之间有些变化,今日再见,觉得她身量上也略有些变化。
一袭轻薄的青纱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一段修长柔美如天鹅般的脖颈侧过去,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胸口露出一片白皙,青纱下的胸脯鼓鼓囊囊的,好像又长了一些。
李佑见她自顾自的擦泪,收回目光,继续写。
“没有!皇上告诉妾,不能被人欺负。妾这段时间安安分分的,哪儿也没去。”
半晌,江书晚柔软甜丝丝的声音夹杂了一丝鼻音,轻轻飘过来。
“那你哭什么?”
李佑忙着批奏折,这些天从江南、两广地区呈上来的折子堆满了案头。郑太师告病在家,甩下一摊子乱七八糟的朝政无人理,凡事都要他拿主意,忙得他团团转。
“妾是心疼皇上。妾多日不见皇上,想念皇上,今日难得一见,觉得皇上瘦了许多。”
李佑笔尖一顿,他瘦了么?怎么皇后和皇贵妃都没提过?
只听江书晚又道:
“皇上忙于政务,也该忧心自己的身子才是。您瘦成这样,必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李佑心中一暖,又听江书晚道:
“皇上,妾近日跟着锦心姑姑学了些烹饪的本事,若是皇上不嫌弃,妾做给皇上尝尝?”
江书晚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李佑,李佑只觉她的眉眼更加明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