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炎炎,翊坤宫里却凉风习习。
惠妃日子一向过得简朴,但如今宫里多了一个辰乐,竟早早用上了冰。
江书晚从闷热火辣的户外走进正殿,顿时一阵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几个妇人围在正中,正有说有笑,惠妃陪侍一旁,高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充满慈爱的笑意。
“这下好了,我儿如今有了女儿,我孙家就有后了。”
一个妇人满脸堆笑地抱着辰乐,眼中满满的爱意和满足都要流淌出来,身边的人皆能感受到她的喜悦之情。惠妃温顺地依附在那妇人身旁,时不时地伸手逗弄一番辰乐。
无意,那妇人就是惠妃的母亲孙氏夫人了。
江书晚笑意嫣嫣地缓步上前,道:
“孙夫人当了外祖母,本宫还没有恭喜你呢!”
孙夫人闻言抬头看来,只见江书晚一袭月白长裙,发髻斜挽,头上只别了一只素色的木兰发钗。全身上下再无一处多余的妆饰,简直素到了极致。
但就是这样一个素净的美人,一步一挪之间却高贵地让人不敢直视。还未走到跟前,就有一股淡淡的茉莉幽香扑面而来。
孙夫人将手中的辰乐往身边的奶娘手中一递,忙正色下跪,恭敬道:
“臣妇孙氏,叩见宛妃娘娘!”
说话间,身旁众人也都哗啦一下跪了干净,齐声请安。
江书晚优雅地一抬手,道:
“孙夫人快快请起。”
汀兰早已上前,亲自扶了孙夫人起身。
孙家在前朝得李佑重用,孙夫人更是得了一品诰命,江书晚对她礼让有加,极其尊重。孙夫人见了,心中更是欢喜,冲着江书晚笑言道:
“惠妃娘娘已经将事情都同臣妇说了。此番若是没有宛妃娘娘的帮衬,惠妃如何有这福气能养辰乐?臣妇今日不光是来看惠妃和公主的,还是特地来谢过娘娘的。”
说着又要屈膝行礼。
江书晚忙亲自扶了,连声道:
“孙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不过机缘凑巧,遇见了公主被人责难,这才出手相救。而真正将公主记于惠妃姐姐名下的,还是皇上!孙夫人该谢皇上才对。”
孙夫人被江书晚扶着,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行了行,才道:
“皇上自然是圣明万分。但此事还得是宛妃娘娘美言。臣妇虽年迈,但这道理还是分得清的。”
说着,眼中满含了感激和柔情。
而一旁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突然唔地一声,情难自禁地哭出声来。
江书晚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孙夫人忙解释道:
“娘娘莫怪。这位是张夫人,是吉妃……哦张居士的母亲。”
吉妃如今已经入了寺庙,不能再称呼为吉妃了,所以孙夫人以她原姓张居士称呼之,倒也恰当。
那张夫人圆脸盘子,虽面带泪痕,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她哭咽着上前行了礼,一抹眼泪道:
“请娘娘恕罪!臣妇见公主如今有了好去处,心中感动。”
她口中虽这么说,但心中实在满是苦水。眼前这份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原本应该是属于她张家的,可如今公主却要叫别人母亲,认别人做外祖母。而自己也只能跟在孙夫人屁股后面,偷摸着进宫来瞧外孙女一眼。
这其中的苦楚她口不能言,但也因此恨透了害她女儿的人。
江书晚面露诧异,转瞬又浮上了满满的悲泣,她拉着张夫人的手,有些哽咽道:
“不知是张夫人,本宫先前怠慢了。辰乐如今多了惠妃和孙夫人疼她,夫人应该高兴才对。”
“是,是,”张夫人忙着擦眼泪,连连点头。
“原本,臣妇该到重华宫亲自谢宛妃娘娘的,只是,张夫人此番随行,有些不大方便。这才斗胆请了宛妃娘娘过来翊坤宫一叙。”孙夫人解释道。
可不是吗?孙、张两位夫人若是去重华宫拜见江书晚,少不得又惊动皇后和珍妃等人。
“如今这般已是极好。孙夫人考虑得周全,本宫了解。”
见江书晚如此通情达理,孙、张两位夫人对她更是喜欢。当下,惠妃招呼了众人一一落座,又闲话了些家常。张夫人突然起身道:
“宛妃娘娘,坐了这么久了。臣妇陪着您去后面更衣如何?”
此话突兀,在场的众人却不理会。江书晚微微一笑,知她定是有什么心腹之言要同自己说,当下笑着起身道:
“确实。张夫人不说本宫还未觉得。那就有劳张夫人了。”
说着领着红绡进了偏殿。
偏殿静悄悄的,一看就是惠妃早有准备,已经屏退了下人。
红绡引了两人进去,带上门自己留在了门外望风。
门一关,那张夫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哭道:
“宛妃娘娘,臣妇叩谢宛妃大恩大德,救公主出水火。”
说着咚咚就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江书晚待她磕完头,忙俯下身子扶住道:
“张夫人,公主的事情,本宫方才在外头已经说过了,张夫人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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