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人逃也似的出了长春宫。
这几日她天天算着时辰过来侍候贵妃,时不时的还弹上一曲琵琶。贵妃有了她的陪伴,眼见的精神都好多了。
朝堂上关于立后的言论,她也听了七七八八。
上柱国为国捐躯,皇上体恤贵妃,对贵妃更加厚待。她这些天在长春宫,看见不时都有皇上的赏赐送过来。
那些东西满满当当的都堆在偏殿里,她路过的时候都瞧见了。
皇上还经常带着二皇子出入御书房,听说连他和朝臣商议国事的时候,都允许二皇子在侧旁听。
她私下里分析了,皇上迟迟不立后是因为他在等贵妃病好。
只要贵妃娘娘的病一好,贵妃就会是下一任皇后。
她在贵妃病时悉心照顾,无微不至,到时候她就是皇后跟前的第一红人。何愁出不了景仁宫,何愁不能飞上枝头?
江书晚一个庶出的都能爬到高位,她是嫡出的江都知府之女,只要她今日能出了景仁宫这座牢笼,他日她的成就必将不逊于江书晚。
景仁宫里,经久不散的檀香让她胸口一阵憋闷。
她狠狠地扯开挡在眼前的一块经幡,然后就看到了经幡后的叶星辰。
叶常在如鬼魅一般,站在黑暗中,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盯着她,戏谑道:
“又去长春宫了?”
叶常在幽幽道,声音回荡在廊中,空荡荡冷冰冰的。
“你想吓死我啊!”
苏贵人被突然出现的叶常在吓了一跳,拍拍胸口,
“灯也不点, 景仁宫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叶常在缓缓走到她跟前,道:
“恭喜你啊,这么快就攀上了贵妃娘娘的大腿,不像我,成天只能和那些不得宠的嫔妃一起逗闷子打发时间。”
苏贵人呵呵笑了两声,得意地觑了叶常在两眼道:
“你放心,他日等我飞黄腾达了,念在你我一同进宫又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份上,好赖会拉你一把。”
叶常在闻言眼睛都亮了,亲昵地挽上苏贵人的手臂,道:
“那就提前谢谢贵人了。不知贵妃如今身体可好些了?贵人这些天都和贵妃说些什么?”
这种被讨好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苏贵人如此想着,腰杆子都直了起来,由着叶常在搀扶着,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也没什么,就弹弹琵琶,有时候也讲讲故事……”
“贵妃娘娘喜欢听故事?”
“是啊。”
“贵人,我倒有几个故事,要不要……”
“你?”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几个故事讲给贵人听,再由贵人讲给贵妃听。贵妃若是听了高兴,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日后贵人别忘了我就是了。”
“行吧!”
苏贵人勉为其难答应了,心里却高兴,正愁没有新故事呢,就有笨蛋巴巴的送上来……
……
“呜呜呜…… ”
“呜呜呜呜……”
从极北之地吹来的风,如小孩的哭声,呜呜咽咽。又如恶鬼的惨叫,来自地狱深处,撕心裂肺,叫得让人毛骨悚然。
风中裹着一团团的雪花,砸在身上。
北地的雪和京都的雪大不相同。
京都的雪落在地上,就成了一滩水。除非纷纷扬扬下上一天,地上才会积起那么厚厚的一层。可太阳一出,没两天工夫就都化了。
北地的雪又干又涩,一层一层地盖上去,不知盖了多少层。上面是松松软软的雪,下面是积年不化的冰。
陆北的将士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风雪。
但从京都来的,却都遭了大罪了。
一个个手上长满了冻疮,面颊都快被风吹烂了。听着这样的风声,也不禁感到了恐惧和颤栗。
篝火边,萧策冻得红彤彤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陆北的局势比他想象的更难。
元老级别的几个将领,被调走了几个,又高升了几个。虽然不会再给他制造麻烦了,可陆北二十万军心,却需要他来收服。
所有人都在静谧中观望。
他们的新首领,年纪轻轻,何德何能?
这群从京都来的,铠甲锃亮脸蛋漂亮的将领,拉不拉得开三石的弓?挥不挥得动百斤的刀?
今夜是北方小年。
萧策带着亲卫前往最北的驻地,一边巡防,顺便陪同将士们提前过年。
篝火、烤羊、饺子、烈酒。
全营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而呜咽的风声中,仿佛夹着些别的声音。
嗖的破空声从远方而来,无数只火箭转瞬就到眼前。
“敌袭!”
不知是谁高喊一句,随即被凌空而来的火箭射穿了喉咙,全营上下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火光照得天地之间一片红火,风雪之中,远处影影绰绰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人。
千军万马从远处奔袭而来。
地面也随即震动了起来。
……
除夕夜。
李佑大宴群臣。
承乾殿亮如白昼,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