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清照主仆送回李家之后,二狗并未有多耽搁,毕竟该说的和能说的话基本上都在马车里说完了,不该说的或者来不及说的,以后却还有的机会再说,来日方长嘛。
若得一次就把肚子里的存货都给秃噜了出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沉稳气质了么。
二狗去师父师娘那里送还了车马,却还回了自己的住处,与刘唐、来福小聚一场,然后美美的睡了一好觉。
至于李赵两家此番被二狗一阵做弄,却是好些人都一夜无眠。
说来李格非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比较迷蒙,没别的原因,往日本应相互对立的“政敌”,这几日一直对他频频示好,仿佛跟自己有多么密切的关系似的,但凡自己上奏点事儿,如许将、温益、赵挺之、张商英等人皆不问情由的赞许之。
弄得李格非在懵逼之余又有些烦恼,无他,只因李格非真正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如苏门子弟之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跟许将等人有甚么勾连,却就开始对他颇有微词。
李格非因前番二狗的警告,怀疑这就是许将、赵挺之等对头对他施展的分化之计,虽得有些个烦恼,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李格非自己是要干事的,他等妄人便是故意使得这般诡计,只要他立身正,便就不惧那些个小伎俩。
只不曾想,李清照出去游玩一遭,跑回来却告诉他那赵家子的算计。
李格非听了后始知他等恶毒之计,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道为何?
这却要说一下李格非在朝堂当中的隐形地位。
众所周知,哲宗亲政后的朝堂上主要分所三股势力。一股是以章惇、黄履等为首的变法派,也就是新党;一股是司马光、吕大防时期遗留下来的守旧势力,曾经以刘挚、梁焘等为首的旧党残余,当前以陈次升为首;而第三股就比较复杂了。
他们当中有本属旧党,却因早先同情新党而被旧党抛弃,却又不受新党待见的孤魂野鬼派,比如苏轼的门人子弟大都属于这一派。
有内心对新党不满,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只敢打擦边球的无胆派;也有立场不明,貌似一切行为只为了皇家利益的保皇派;还有一些個甚么也不反对,不赞成,只明哲保身的真·中立派。
这些人当中除了保皇派,大都在新党和旧党交锋的余波碾压下,却不得不抱团取暖,隐隐结成了一个不是联盟却胜似联盟的政治小团体,他们的官位或者有高有低,但是却默认李格非为大家伙的领头羊。
在这里很多人或许都有一个误解,认为政治团体的领头羊就该是团体当中官位最高的那个人。
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尤其是在北宋的朝堂中,官位高并不代表你就威信高,话语权重。当然你要是做到了实权宰相、枢密使的位置上就另说了。
真正有资格当政治团体领头羊的,必须得是那些立身正,威信高,在政治上近乎无懈可击的人物,尤其是当你的政治小团体在朝堂上不占优势地位的时候。
而此时的大宋朝堂,绝大部分实权官职早就被新党官员霸占一空,要么有些个实权官职被旧党官员把守的死死的,而如李格非等一波第三类官员却就只好拿一些新旧两党漏下来的残羹冷炙。
这就要求他们的小团体领头羊,必须得是一个在个人品行和为官声誉方面近乎无懈可击的人物,而李格非恰恰就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当初哲宗亲政后,章惇上位。章惇知晓李格非名声,便想着招他作自己的小弟,以壮声色。不想李格非直接回复:“滚粗!老子不与你这陷害俺老师的小人同流合污!”
章惇脸上挂不住,直接把李格非贬出朝堂,结果章惇名声大坏,更是因此遭受旧党人物多番攻讦,为此他不得不在第二年又捏着鼻子把李格非调回京中。
以李格非为首的小团体虽然不敢与新旧两党为敌,但是他们与舔皇家近乎毫无底线的“保皇派”却是敌对。
而保皇派的骨干人物正是许将、赵挺之等人。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却大都身居要职,尤其是把持着吏部大权,许将就是吏部尚书,赵挺之则刚刚作得吏部侍郎。
许将、赵挺之等人以忠心皇家自居,却野心勃勃的想要扩大影响力,他们自不敢对新旧两党两个庞然大物动手,而以李格非为首的散户团体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猎食目标。
只不过这些个抱团取暖的散户并不好对付,尤其是有李格非这个领头羊顶在最前面,早先许将、赵挺之等人几番下手都不曾有所成。
只这一次他等对李格非设下毒计,若得计成,便是李格非立身再正,却也因为瓜田李下,终究守不得阵线,坐不得头庄,必为赵挺之等人所趁。
而原本的历史发展却正是这般,赵李两家联姻,李格非失却立场,终究被赵挺之等人分割势力,吞了他的政治资源,尔后被【元祐党籍碑】打落深渊。
当然现在李清照提前(被)破局,李格非也就不必再为了女儿牺牲自己的政治立场,未来的结果或许将会大不一样。
而此时的赵挺之却也没心思去理会对李格非的谋划失败的事情,他正伤心愤怒于自家儿子的枉死,尤其是赵明诚带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