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能解青州之困的不是外部力量,而只能靠从内部杀出一条血路。
可如今北狄人在大礼的地盘上横行霸道,除了杀不顺服的官员,对于街上的百姓也是稍一个看不顺眼便要打要杀的。
一时间青州城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人人自危,大家都尽量避免出门,这样便不会遇上凶狠的北狄军人了。
可是人总要生活,更何况秋收在即,不出门怎么行,尤其有的人家地还在离家稍远的地方,粮食总是要去收的,不能看着一年的辛苦白白烂在地里。
莫说是青州那么大的地方,就连安宁镇这种小地方最近也多了不少北狄军人的身影。
北狄人身材高大,满身肌肉横虬,鼻梁高挺眼窝凹陷,大部分男子还留了络腮胡,光从外貌上就能看出和大礼人的区别。
李姝之前是见过一些从西北逃难而来的大礼人的,原以为他们的身材和外貌已经与大礼内陆居民差别很大了,没想到土生土长的北狄人更甚。
大礼国尚文,多年来的重文轻武让全国上下哪怕是武官,身上都带着一股斯文书生气,哪怕是李姝之前见过的陆程,虽为武官,却也不似这北狄军人一般孔武有力。
说白了北狄军人敢在青州地盘上横行霸道,最关键的还是青壮男子全被抓去前线打仗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幼妇孺,便是男子有幸没去前线的,要么年纪太小要么身体有疾不宜上战场。
大礼本想集全国之力退敌的,没想到退敌没退成,反倒自家大后方先着火了。
“姐,过几天该割稻了。”
李柏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担忧。
自从青州沦陷,李柏就再也没去过镇上的医馆了,最近一直和姐姐待在家里,非必要不外出。
李姝知道弟弟的忧虑,近些日子北狄军人在青州无恶不作,许多花一样年纪的黄花闺女硬生生被糟蹋了,甚至有些相貌姣好的妇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咱们按时去割水稻。”
过去一年食物匮乏,李姝一家虽然靠着之前囤积在空间里食物撑了下来,但是总靠之前的库存也不是个办法,今年这粮食她一定要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只节流不开源,空间里的物资总会见底。
“可是万一遇上北狄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见机行事了,她祈祷北狄人过几天不要来附近转悠。
三天后,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是个割稻子的好时机。
原本大家都在家里透过门缝悄悄观望,有一家出去割稻子之后,后面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两家、三家、好几家,大家纷纷出动,趁着现在北狄人没来,大家都拿起家伙什去了田里。
有些还差几天才适合收割的人家也趁着现在人多赶紧行动,大伙都在地里忙活,有什么事情就是喊一嗓子的事,若真等一家落单了干活到时候碰见北狄人怕是不妙。
李姝和姑姑商量着先把两家离家最近的稻田给割了,刚好大家今天都是割家附近的,离家远一些的晚点再割。
黄澄澄的稻田里一眼望去清一色全是女人,只偶尔夹杂着几个年纪大的男人和岁数小的男孩。
都是做惯了地里活的,虽然各家男人都不在,但女人们割稻子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她们恨不得今天就把所有的稻子都割完搬回家。
一时间,田野里除了风抚稻穗的声音,剩下的全是“刷刷刷”镰刀和稻杆接触的声音,以及汗水没入地里的声音。
大伙正忙得热火朝天,不知谁喊了声“不好,北狄人来了!”
这下大家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干活的家伙什儿都来不及拿,撒丫子往家跑。
可惜两条腿的人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匹,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家还没到家门口就被一排北狄骑兵拦住了去路。
本就身材魁梧的北狄人骑在高大的马匹上显得像个庞然大物,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再加上他们手持的大刀长枪,看着就让人害怕。
“跑什么,我们又不吃人,该干嘛还继续干嘛。”
说话的是三十多人中一个为首的北狄人,他居高临下一脸玩味地看着马下的众人。
大家都被吓傻了,站在原地就是挪不动脚步。
“怎么,听不懂人话吗?”
“咻”,长枪在那人手里挥舞一圈之后横在了离他最近的人颈边,是张婶。
张婶歪了歪脖子,脚下却像是被定住了,半步都走不动。
“你,刚刚不是在割稻子吗,转回去,继续干你的活。”
那北狄人用很自然的声音说道,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好,好。”
张婶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那长枪离她只有分毫,离得近了她似乎都能嗅到长枪上面的血锈味,一想到他们手里的大刀长枪沾染了多少大礼男儿的血,她的心脏就跳得极快。
见张婶有些僵硬地转身然后慢慢挪回到地里,为首的北狄人又说话了,“弟兄们手里的武器也有些时日没见血了,你们剩下的人不去,是想用自己的鲜血来喂养我们的刀吗?”
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他话一毕,大家都打了个寒颤,全部战战兢兢地往自家田地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