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文冷哼,“有什么不一样的?朝廷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是牧民。为何要牧民?就是为了获取钱粮,来供养皇族和朝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肉食者!”
“说什么铁道运输能赚钱,鬼才信!若真能赚钱,大崋朝中那些***、勋贵自就偷摸摸把股分瓜分了,哪里会让我们买?!”
徐景文这番话乍听还挺有道理,徐树启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可他又感觉,此番若不买铁运股份,日后肯定会后悔。
只能急道:“爹!”
一个中年人,都急得跟小孩要买某个东西一样。
徐景文见此倒是被触动,心软了些,叹气道:“罢了,如今既是你当家做主,你想买就买吧。不过我徐家如今困顿,银钱不多,你买一股意思下就可以了。”
“才买一股?”
徐树启听得直瞪眼。
他们徐家是没落了,甚至到了要卖园子的地步。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缺钱,拿出个几万两银子也是没问题的。
徐景文却只让他买一股!
这与不买有什么区别?
徐树启还想再劝,徐景文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园子那边明日你多派几个下人盯着,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弄坏里面的景观。”
说完,徐景文就让两个十二三岁的娇俏丫鬟扶起他,哼着小曲儿往后院去了。
徐树启见此很是无奈。
随即又一咬牙,心道:反正明日老爷子也不去拙政园,不如周转些银子,偷偷多买几股。
与此同时,拙政园的另一位主家,王家也在讨论此事。
相比没落的徐氏,王氏家势可就强多了。
王心一乃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算是前明的四朝元老,在崇祯朝官至刑部左侍郎。
不过,王心一虽然年龄跟徐景文差不多,甚至小一两岁,身体却差多了。
大热天的,他还在卧床,屋子里满是药味儿。
听儿子王荃石再来问是否购买铁运股份,王心一有点不赖烦。
“不是早说了吗,左右不过千两银子一股,买上十股又何妨?一万两银子能在官衙中挂个名,不亏,咳咳咳。”
王荃石犹豫了下,道:“父亲,既然想跟官府搭上关系,为何不买个三四十股?反正就几万两银子的事,我们家随随便便就拿出···”
“糊涂!”
王荃石话没说完,就让王心一喝断了。
“你生怕官府不知我们家很有钱是吧?出一万两银子,大崋朝廷可能会记我们家的好;可你要是拿出五万、八万,只会让朝廷眼红。”
“崋军下江南时,打劣绅恶霸的事才过去几年?你难道就不怕朝廷眼红,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们家也打成劣绅恶霸?”
王荃石听了冷汗直冒,忙道:“是儿子想差了,明日按父亲的吩咐,只买十股。”
“咳咳咳···去吧,记得明日派几个精干下人去园子里帮忙,把官府的人伺候好了。”
“是。”
···
次日。
天亮不久,苏州城中便有不少富豪乘车坐轿,往拙政园赶去。
一路上相熟之人遇到了,免不了打声招呼,又互相谈论试探起买铁运股份的事来。
“王兄也要买那股份?准备买几股呀?”
“买个两三股吧,就意思下。陆老弟预备买多少?”
“哈哈,我也买两三股。”
“不知朝廷此番在江南预售的铁运股份有多少,若是多了,最后卖不完,怕是上面会发怒,牵累我等呀()
。”
“不至于吧?那位不是一向以讲道理、爱民如子著称吗?”
“讲道理?那位可是靠枪炮打来的天下,就算讲道理,也是拿着火枪讲。至于爱民如子,听听就行了,千万别当真。”
“那我们多买点?反正不差那几千两银子。”
“看情况吧。”
拙政园。
一青砖绿瓦的堂屋内。
沈廷扬坐在主位上,貌似淡定的饮茶,实则心中颇为紧张。
这是他入崋被今上重用后办的第一件大事,涉及全国,关乎百年大计,自是想要办得漂漂亮亮。
此时在屋中陪坐的仅有苏州府同知李清。
至于知府丁允元,乃正四品官员,要比沈廷扬、李清都高两级,且为一府主官,事务繁忙,便没有来参加这次大会。
丁允元若来,多少会有点喧宾夺主的感觉。
少顷,周亮工步入屋内。
沈廷扬直问:“园中已来了多少富豪?”
苏州城有多少富豪不好统计,但此番来拙政园的有多少,却是可以通过保证金得知的。
周亮工脸上带着喜色,道:“回总办,已有一百三十六人!”
“这么多?”
沈廷扬、李清都吃了一惊。
须知,眼下离辰时初刻还有两三刻钟呢,后续肯定还会有人赶来。待到大会真正开始时,怕不是会超过一百五十人?
“周主事,这一百三十多人不包括他们的随从吧?”李清紧着问了句。
周亮工笑着道,“自是不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