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愣住了,掰着手指算了一阵。
“大概,八个月?”
阿贝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说,你这副躯体的年纪。”
“诶——”少女有些茫然地眨眨眼,“那个,我当它成年了。”
“没有,”阿贝多摇摇头,然后翻看了一下实验的数据,“你这具身体的各项机能并不成熟。”
阿贝多思量着:“或者说,不是很健康。”
“虽然你的战斗能力称得上是优秀,但是你的躯体也许比你想象地更脆弱。”
“该调理一下了。”
想当初艾莉丝女士让阿贝多成为可莉的监护人,真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阿贝多太会带孩子了。
自从那天“调理”的决定一做出,阿贝多就开始包揽少女的一日三餐。
他初步判断,少女有重度的体寒。
于是各种温补药剂和药膳都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少女的胃里。
“阿贝多——我的身体很严重吗?”
阿贝多煮汤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的体温偏低,皮下的血管似乎比一般的人更加脆弱……体质也偏寒。”
“你的身体构造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也就意味着——人类会生的病你也会生,甚至说,你的体质可能比一些人要更差。”
阿贝多轻轻叹一口气。
“虽然知道不该妄议神明,但是至冬那位之前到底是怎么养你的。”
少女小口小口地嘬着阿贝多给她热的牛奶,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母亲养我养得挺好的。我有一大座宫殿。”
“嗯,然后呢?”
阿贝多拿起碗给少女盛汤,嘴角挂着笑意听少女继续讲下去。
“宫殿里还有很多珠宝……冰棺里也有很多!她还给我准备了很多大氅……”
“冰棺?”
阿贝多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嗯,冰棺。”
阿贝多轻轻将碗放到少女的面前:“你睡在冰棺里?”
少女搅动勺子,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啊,我还出生在冰棺里。”
“你很怕冷,是怎么睡着的?”
“诶——”
少女眨眨眼。
好像转眼之间,距离她睡冰棺的日子就已经那么遥远了。
住在冰宫里,睡在冰棺里的感觉——
是冷的。
几乎是不把自己裹进大氅里就会瑟瑟发抖的程度,她睡觉也常常喜欢缩成一团。
冰棺不大的空间被她用大氅堆满了,垒起了一个小窝,母亲每每看到,也都是淡淡瞥过。
然后……
再次撞入她脑海的,是母亲无悲无喜的脸。
不对——
感觉到脑中的思绪有些杂乱沉重,少女甩了甩头。
“其实我很在意——那天,你体内元素失控的那天。”
“根据我的判断,那股元素力完全能割裂你的身体。”
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喊出口:“那不是我的元素力!”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少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不是我的元素力。”
“是……”
“母亲”两个字几乎夺口而出,但是少女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感受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痛感刺激了她的大脑,她才算真正缓过神来。
母亲?
少女摇摇头。
那天的记忆混乱而模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是她满眼都是母亲慈爱而残忍的脸。
“怎么了吗?”
阿贝多轻轻抚上少女有些扭曲的脸,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
少女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惶然,然后对着阿贝多抱歉一笑。
“抱歉……让你担心了。”
少女的房间,阿贝多显然用了心思。
蓬松柔软的被子,双层的窗子,嵌进墙壁里的壁炉,踩上去就能陷进半个脚掌的地毯。
少女睡得总是安稳的。
她喜欢这种一缩就能将整个躯体掩埋起来的拥挤,也喜欢暖意带给她的温柔。
只是在这张床上,她却做了噩梦。
梦中的她无数次睁眼,看然后对上母亲那双失望的眸子,然后被撕裂,陷入黑暗。
像是一场无尽的循环,她无数次精神恍惚,想要尖叫出声,但是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几乎在尖锐的光刺入眼睑那那一刻她就被再次撕裂。
先是刺骨的寒冷,撕裂的疼痛,再后来便是麻木与空洞的心死。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的眼中大抵是没有焦点了,因为她早已模模糊糊看不清王座上那人的脸,耳边嗡嗡作响,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
“又是次品。”
无悲,无喜,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能听吃一丝疲惫和失望。
又要开始了……
吗?
“醒醒,醒醒!”
少女一时之间不敢睁眼,透过眼睑,她感受到温暖的橙光,手被温暖裹挟着,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指尖轻颤,然后紧紧握住。
感受到少女抓紧的手,阿贝多的心放下一点,然后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