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猜得不错,多托雷确实和女皇合作了,那个所谓的‘消除记忆’的药,他大概也做出来了。”
潘塔罗涅喝了一口温热的水:
“他那份经费申请上,有女皇的盖章。”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少女笑了笑,“那你呢?”
“你打算和他们联手吗?”
潘塔罗涅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双手在桌上一摊:
“如你所见,小姐,我人已经在这了。”
少女先是“嗯”了一声,然后抬起眼,一副审视的样子:
“所以呢?”
“光凭这点,我信不了你啊,『富人』阁下。”
带了敬语的称呼,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远,语气加重,好像在刻意提醒着潘塔罗涅:
你是个有前科的人。
潘塔罗涅看起来有些失落,但是少女和达达利亚都分不清,他是真情流露,还是做个样子。
“我还以为小姐已经原谅我了呢。”
“毕竟这些日子,我受到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惩罚?
达达利亚听到这句话,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拳——他只不过是听闻了死讯难过了几日就算是惩罚了?
那他家小姐这一年的不见天日算什么?这一年的痛苦与妥协,挣扎与悲哀,又算是什么?
那小姐机关算尽,逃出生天,又算是什么?
是,这些确实不是因为他直接造成的。
但是如果不是他当初那么轻易的将少女交到女皇的手上,又怎么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潘塔罗涅,还真是什么都敢拿出来说。
少女面上还在和潘塔罗涅对质着,底下已经悄悄将手摸了过去,掰开了达达利亚紧握的手,将自己的手嵌了进去:
“你认为,你应该被原谅吗?”
潘塔罗涅若有所思地看向桌面——并不是心虚地逃避,而是他好像真的,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小姐,对重要的人才讲原不原谅。”
“您会那么生气,那么耿耿于怀,是因为——”
潘塔罗涅抬起头来与少女对视:
“当初的我,对你来说,已经有点重要了吗?”
少女愣住了,达达利亚也愣住了,只是握着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他们都没有想到,潘塔罗涅会有那么刁钻的切入点。
达达利亚感觉到窝在手心的那双小手有些冰凉发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少女。
要承认吗?
少女感觉大脑里一阵耳鸣。
她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点破了,恍然间有一种赤身裸体般的羞愤。
但是,但是,她怎么可能承认,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认为一个伤害过她的人重要。
就像是多托雷。
她至今都不想承认自己曾深切热烈地爱过他。
哪怕那一点心动的瞬间在她的眼前汇聚集结,铺天盖地地朝着她袭来。
况且现在,达达利亚还在她的身边。
少女下意识看向达达利亚,却和他毫不掩饰担忧的眼神对上。
和少女对上了视线,达达利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少女又是安抚又是温柔地笑笑,随后用口型说——
没关系,接受你的心。
没有想到达达利亚会这样说,少女不可避免地再次愣住。
接受,我的心?
哪怕卑劣,哪怕不可理喻,哪怕有那么一点犯贱。
也要接受吗?
温热的大手仅仅包裹住她,有些粗粝的掌心磨在她的手背,好像在和她进行无声的对话。
情绪从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流淌开来,有担心,有支持,也有安抚。
好像还有源源不断的勇气,顺着这一双交握的手,传到了她的身上。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多上潘塔罗涅那双情绪不明的眸:
“是啊。”
少女握着达达利亚的手不自觉紧了:
“在我只能依赖你的时候,你对我来说不重要,是不可能的吧?”
“而你,就是在你对我那么重要的时候,背叛我。”
少女强压住莫名涌上来的委屈,再次呼出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
“你想,我要怎么原谅你。”
“......”
潘塔罗涅的眼睛张开了。
在达达利亚的认知里,这个九席每次睁开眼睛,都是因为有什么危险的心思。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的眼睛里,竟然有震惊,有怅然,还有有懊恼。
这个在潘塔罗涅脸上极其少见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快到达达利亚都怀疑刚刚眨眼的瞬间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嗯,小姐说的对。”
潘塔罗涅笑了一下,但是总让人觉得这个笑容有点苦涩。
“所以小姐现在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当做赎罪和道歉,也可以。”
“起码给我一个机会,小姐。”
没人继续说话。
潘塔罗涅极其诚恳地望着少女,等待着一个回答。
达达利亚虽然不愿意自己被这场谈话隔绝在外,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对于那段时光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