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
流浪。
背叛。
他这一生,总是不得安稳的。
他握住什么,命运就会抢夺;他看重什么,什么就会虚浮;他渴望什么,那些就会灰败。
他是所求不得所愿,他是所寻不得所踪,他是所望不得圆满,所以他是不得不置身度外,他是不得不是事可可,他是不得不万物皆空。
飘荡,零落,他好不容易重新拼凑起的命途,不知道还能经历起几次风雨飘摇。
他自以为是的避开温暖,本以为能不再陷入得到又失去的怪圈,本以为能躲过强烈的欢喜与悲哀,却不想,还有美好,主动朝着他奔来。
不。
不是朝着他奔来的。
她像是为这个世界而来的,只不过是在播撒爱的时候,漏在他身上了一点点,他总不可能因为这一点点的施舍,就将自己的欣喜挂上去。
他只敢在黑暗中守着自己的一颗真心,凝望着那站在光晕中的人,然后无声又卑劣地请求——
靠近我吧,主动靠近我,然后拉起我,坚定地告诉我——
你有一份爱属于我。
在此之前,他不敢有分毫轻举妄动,生怕自己被沾染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
“呦,还真会做啊。”
流浪者抱着胸,耸了耸鼻尖。
寻常食物的香气,大概是煮了米粥。
“那当然,我一个人生活了很久。”
砦下茶有些骄傲地扭过头:
“等我学了别的菜,我也能给姐姐做一日三餐!”
“哈?”流浪者坐到砦下茶的边上,“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看她长得好看?”
“你懂什么?”砦下茶瞥了流浪者一眼,继续盯着他的米粥,“姐姐对我好,妈妈走了以后,只有姐姐对我好。”
“跟姐姐走,就算被卖了,也比过去的日子好很多。”
“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有更差的日子?”
“我就是知道,”砦下茶的语气执拗,“不会有比过去,更差的日子了。”
砦下茶突然得意地笑了笑:
“而且姐姐也不会卖我,姐姐心软,姐姐也喜欢我。”
“......嘁。”
流浪者再开口,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你姐姐心大的很,她什么都喜欢,什么都爱。”
“那也比什么都不喜欢,什么也不爱——只爱自己的好。”
“姐姐比那种人——”
“喂,小鬼!”流浪者看着砦下茶说着说着,从鼻下流出的一抹鲜红,已经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的,直接就伸手托住砦下茶的下巴,任由血迹沾染了他的手掌。
“别把你那脑袋抬起来,低下去,没人教过你吗?”
流浪者掐着砦下茶的脸,强硬地阻止了这小鬼想要抬头的动作,将他的脸往下拉扯,甚至有一些变形。
“啧,脏死了,自己擦。”
流浪者掏出来一块方巾丢到了砦下茶的手中,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嫌弃地在地上蹭了蹭。
“从小流鼻血,他们都让我仰着。”
砦下茶擦着,下巴没有流浪者的钳制,倒是乖乖地垂着头,用帕子不停擦着。
“从小?”
流浪者皱了皱眉头。
这勾起了他的一些不好的记忆,想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却见这小鬼一脸无所谓地摆着手。
真是疯了才想着要关心这个没良心的小鬼。
流浪者看了一眼锅子,掀起一道风将险些烧干的粥保了下来。
“我去给你那赖床的姐姐送饭了,”流浪者打好一份饭,感觉有点不对劲,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没起?”
“我也去。”
砦下茶好不容易将鼻血止住了,看到流浪者起身,也跟着他想要进去。
流浪者瞥了砦下茶一眼:
“你先把你脸上收拾干净吧,不然你那软心肠的姐姐该担心了。”
砦下茶虽然在少女面前有些茶里茶气的,但是他大概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有些吓人,于是最终没有跟着进去,而是选择乖乖去洗脸。
流浪者将食物放到了一边,抬头看向少女床铺的位置——
还在睡着呢?
看来先前的日子还真是委屈她,把她累坏了。
流浪者拢了拢衣服,朝着床铺走去——
所以,健康且规律的一日三餐也是必要的。
比一味放任她睡懒觉要重要。
“喂,”流浪者在少女的身边坐下,语气生硬,但是伸出手拨开她头发的动作却是轻柔的,“起床了——太阳要晒屁股了——”
没有任何回应。
流浪者只感觉眼皮跳了一下,牵动起了他因为不安而慌乱的心跳。
“喂!”
流浪者现在也顾不上动作温不温柔了,他抓住了少女的肩膀,狠狠摇了一下,甚至将少女侧躺的身子掰正——
还有呼吸。
流浪者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提了起来。
因为他扒开了少女的眼睛,却发现,那双好看的蓝眸,此时,正是失焦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