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街道在灯光下点缀下愈发繁华炫目,两侧店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各种香气四溢。
从最大的一条巷子里拐进,有着镇上最奢靡艳丽的销金窟,秦楼、赌场比比皆是。
烂醉如泥的男子扶着墙,衣衫不整,脸色一片潮红,他从怀里掏出两块手帕,嗅的如痴如醉,骨头一酥,身子直勾勾的栽倒在地。
齐忪年微垂着头靠在墙上,头顶上的窗户被打开,一个红衣女子双手撑在窗上,衣裳半褪,只要抬头便能看到大片风光。
她手里把玩着白色丝帕,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齐小郎君,你好狠的心,半个月都不来看人家一次。”
“这漫漫长夜,无人与我渡良宵。”她微微仰头观月,纤细的脖颈好似轻轻一掐便会断,“年老色衰不得人爱,苦的很。”
旁边的赌坊传来咒骂、欢呼声,喧嚣刺耳。
白玉楼的东家穷,挤不进那繁花巷柳,只得将生意做到赌坊旁,就这么一家鸟笼子大点的妓院,却引得镇上县里的男人趋之若鹜。
全因楼里的头牌司桃姑娘,靡颜细理、肤如白玉、妍姿艳质、力压群芳。
众多老爷、公子哥豪掷千金只为亲手摘下这朵牡丹,司桃姑娘的场子,没有谁不想来看一眼。
月亮再好看,久了也伤人,她用手背在眼尾处点了点,垂眸玩着指尖的蔻丹,语气漫不经心,“你还有钱买酒吗?”
“买了。”
“我听说你要走?这镇上装不下你了?”
“挣不到钱。”
“哈哈哈,”司桃低着头娇笑,“你知道我一杯酒多少钱吗?”
“三十两。”她的神情似笑非笑,“我也是才知道,这世上的钱原来这么好挣。”
两人齐齐沉默半晌。
“你不该自贱。”齐忪年年说,“人有漫长一生,什么都能忘掉。”
“小孩子。”她这三个字咬又轻又慢,喃喃低语,“可我想要快乐,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有什么不好?”
她似乎被自己的话说服,从胸口解下一个兰花坠子,放在掌心里摩挲,“你奶奶的身子还好吗?”
“常年吃药,不见起色。”齐忪年想抬头看看她,又想起了什么顾虑,微抬的头又低了下去。
“这世上总是穷人多灾多病,拖一日算一日有什么用呢?你常年在外的劳累奔波,她心里未必开怀。”司桃眼神放空,就跟两个熟人拉家常一样,“生老病死强求不得,她觉得自己对你而言是拖累,多活一天心里就越痛苦一分。”
“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攒点钱娶个喜欢的姑娘给你奶奶瞧瞧,好好送她一场。”她把手上的坠子往下一丢,施施然起身,“你师傅攒了两年的钱给我买的,做工粗糙、用料廉价,实在上不了台面。”
齐忪年紧张的抬头接住,急切问,“你也走了?”
司桃脚步一顿,“昨日来了个大官,说要买我过去当丫鬟。年岁不大,容貌俊美,不比你师傅差。”
齐忪年呼吸急促,“没有媒婆上门,不叫定亲,婚书没动,不叫大婚。”
他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路顺遂。”
司桃撑着桌子笑,笑的花枝乱颤,笑的泪流满面。
怎么没有呢?只是来不及。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老天爷不留一点活路,人刚从泥潭里爬出来,转身又跌进水井。
她伸手抹掉眼泪,嗓音淡淡,“姚氏随夫殉,生为董家媳。”
“懂得这么多,日后碰见喜欢的姑娘可千万不能薄待人家。我明早就走,你不必来送。”
齐忪年仰着头想去看她,记忆中的师娘好似渐行渐远,她是师傅桌上细心呵护的从兰。
只是花本就脆弱,不受风雨,也会在孤独中凋零。
楼上楼下,咫尺之间。
天哥一行人推推攘攘的过来,“还没睡够呢?”
小元脚底发虚,一脸魇足,天哥转着手上的钱袋子,神情烦躁,“都说了不要乱跑,又眼巴巴的把钱往楼里送。”
三四个汉子都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天哥,你没尝过女人的滋味,销魂酥骨,比喝酒还带劲。”
天哥也有点心痒,“等我找媒婆帮我说个媳妇,女人也有,儿子也有,羡慕死你们。”
“你是不当爹不晓得苦,一年甭管挣多少钱都能花个分文不剩,我哪婆娘用钱厉害。”小元烦躁拧眉,“我一回家就叫朝我伸手要钱,一天都少不得。”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天哥笑骂,“家里有媳妇还总惦记着外面的女人,图啥呢?”
当然是图新鲜,图快乐啊!
小元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来,伸着脖子在人群中看了一圈,问,“松哥呢?”
有人朝白玉楼的方向努嘴,小元咋呼出声,“松哥又去看司桃姑娘,不愧是最有种的男人!姑娘也要睡最贵的。”
“松哥。”
齐忪年回神,大步朝他们走来,“帮我跟我奶奶说一声,我明日再回去。”
都是同村邻村人,递句话的事,方便的很。
天哥怔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回家,“松哥,你在镇上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