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灯,夜晚便黑得越发纯粹。
暗蓝的天幕上星光璀璨,让人感到一种天地无垠的广阔。
南书燕靠着光滑的崖壁,望着面前的火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火已经灭了,天边泛起了淡淡的红霞。
她曲了曲有些僵硬的腿脚,起身到溪边洗了脸。冰凉的溪水浇到脸上,让她整个人瞬间清明。
屈指一数,从平江出来已经十二日了,也不知这十二日爹爹身体如何?
她仰头望着山顶,山顶依旧云雾缭绕,高不可攀。
她默了默记了记方向,从溪边走了回来。
元偁已经醒了,霍仲初刚从火堆旁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昨日霍仲初去打了两只兔子,吃了还剩一些。她将火重新燃起,将兔子烤熟,三人分着吃完,天已经大亮。
虽然只需要攀到悬崖一半,但比起昨日从悬崖下到谷底,一点也不轻松。
南书燕咬咬牙,跟在元偁身后。霍仲初则在最后跟着。
崖壁光滑,所幸元偁已经在悬崖上凿出了落脚处,并从山洞里面栓了绳子出来。南书燕拉着绳子,踩着凿出的梯步,倒也很顺利的进了山洞。
山洞并不宽,但很深。走了一截,便见墙壁上被凿过的地方露出鲜艳的红色。
那红色像妩媚的胭脂,却又比胭脂深沉,像珊瑚,却又比珊瑚晶莹。
元偁用手轻轻抚摸上去,“颜色纯正,但质地却粗糙了些。”
借着火光,南书燕才明白元偁所说的粗糙是什么意思。
这些红色粗一看艳丽晶莹,但细看,却发现里面有着颗粒状的杂质。
元偁道:“我曾从洞中带了些红土回去做色釉,烧制出来着色很牢,也呈红色,只是暗哑缺少光泽。”
霍仲初仔细沿着洞壁看过去,“没有光泽么?可不可以加些金粉进去?”
元偁眉眼动了动,“你试过?”
“我只是觉得,金粉可以提高亮色,若是缺少光泽,也许可以一试。“
“我试过,略有些改善,但达不到所要的效果。”元偁道:“这次我将你们带来,是想让你们知道,这洞里的东西是可以做出红釉,只是想要达到理想的地步,还需要仔细琢磨。”
南书燕手抚过洞壁,感觉有泥屑一样的东西脱落下来,她脱口道:“先生,这洞里的红土,便是传说中的山神血吗?”
传说灵山上有一种红土,如同鸡血。那是山神的血液,不能碰触,否则便会得罪山神。
以至于虽然许多人都听过山神血,却从来没有见过。
霍仲初一听,也赶紧用手掰了一块下来,只觉入手绵软有粘性。他一脸兴奋道:“难怪先生带我们过来,果真是长见识了。”
元偁道:“或许吧,但如今想要短时间内烧制出红瓷,便只能靠它了。”
三日后,兰若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南书燕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女子青衣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一张原本素白的脸纵横着灰一道黑一道的痕迹,那乌云般的头发虽然挽着发髻,但也看得出纠结在一起几天没有打理。
在兰若眼中,简直不忍直视。
“姑娘!”兰若讷讷道:“我去给你打水沐浴。”
南书燕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双眼睛清亮有神,丝毫看不出几日的奔波劳累,“你快去快回,我还要去先生那边。”
兰若招呼着同善去厨房将热水提过来,南书燕泡在热水中,心里带着满满的期望和隐隐的兴奋。
回来时,元偁先生给她详细讲解了这些年他一直调制红釉的经历,虽然现在烧制的红瓷成色并不理想,但好歹是红色。
只要是红色,便不能说那不是红瓷。
爹爹此生可以无憾了。
正在帮她洗头的兰若见她一会皱眉,一会怅然,一会浅笑,实在忍不住道:“姑娘,这次你和元偁先生出去了这么久,是到山里找到不一样的瓷土了吗?”
“先生这次带我进山,找的不是瓷土,而是红土。”南书燕也不避着她,“红土可以做成红釉,有了红釉,烧制红瓷便不难了。”
兰若却并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她幽幽道:“姑娘的手才好些,如今又有了伤口。”
南书燕听她说,举起手看看。
她手上被树枝划了的几道口子刚刚结疤,此时被水一泡,越发明显。
她倒是觉得没什么,但看在兰若眼里,却是了不得的事。
姑娘家的手是第二张脸,如何能弄成这样。
南书燕浅笑道:“兰若,比起养尊处优,我更希望凭自己的双手在这世上立足。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可是以姑娘的身份难道不应该娇养着?”兰若轻轻梳着她的头发。
姑娘是千金小姐,又不是她这样的奴婢,为什么要靠自己双手立足?
南书燕笑笑,“我在没来归家之前,连你们都比不上,如何到了归家,便什么也不能做了。兰若,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不同。”
兰若道:“在奴婢心中,姑娘和奴婢不一样,姑娘比奴婢精贵,也比奴婢重要。”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