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内心如何猜测,今日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绝不会再让旁人知道,毕竟守口如瓶是宫里生存的必要法则。
刚过寅时,李玉便小声通报,到了四阿哥该起的时辰,四阿哥如今还在尚书房读书,一日都不肯松懈,昨日因着小阿哥满月宴请了半日假,今日便打算多学几个时辰把进度补回来。
屋里开始忙活起来,落月费了好大力气才抑制住哈欠,半跪在地上伺候着四阿哥穿衣洗漱。
说好的奢靡的统治阶级生活呢,这可比早八起得还早,落月在心里哀嚎一声,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一个小小的格格,连独立的人都不算,又怎么奢靡得起来。
四阿哥的表情有些和缓,昨夜他是故意冷着富察格格的,若是她表现出半分怨怼,四阿哥当场就会发作,可富察格格一直乖顺地不发一言,倒是个知情识趣的,没有因着生育了小阿哥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们定要好生伺候小阿哥,若小阿哥有半分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是四阿哥从昨日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说完便带着李玉扬长而去,落月跪在地上,暗骂四阿哥一百遍。
送走了低气压中心,受了一整晚冷暴力的落月决定再补个觉,按照现代的时间,如今才半夜三点多,她刚才穿着单薄的里衣在冰凉的地上跪了许久,此刻忍不住扑到榻上,抱着被子不肯撒手。
还没等她睡熟,秋诗便轻声把她喊醒,言道今日是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小主刚出了月子,万不可被人说是托大,必得比平日更早些才是。
落月小声哀嚎,她自然知道秋诗所言句句都是为她考虑,心里再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坐起身来,由着秋诗帮她梳妆打扮。
阿哥们后院的规矩是格格们每日都要去给福晋请安,但四福晋心善,体谅格格们早起辛劳,便把请安定为逢五逢十,今日是六月三十,刚好是本月的最后一次请安。
落月挑了身淡蓝色旗装,头上只挽了个娇俏的小两把头,在铜镜前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低调素雅,也省得抢了旁人的风头,平白招来麻烦。
嘱咐秋画留在冬栖院好好照料小阿哥,落月带着秋诗早早出了门,此时天刚刚蒙蒙亮,落月一行是第一个到的正院。
早就有嬷嬷等在门口,一见她过来赶紧把她迎进去,言道福晋还未起身,富察格格需再等一会儿,说罢便领着她进了屋。
落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发现上首摆着一把椅子,下首左右两侧摆着六个圆凳,圆凳中间穿插着小几,想来这就是格格们的座位了。
落月和黄格格虽然资历最深,但高格格深受四阿哥喜爱,她的阿玛高斌正任浙江布政使,论家世比落月和黄格格高出一大截。
所以以往排序,高格格在六个格格中一直是头一份,而落月和黄格格则按照资历排在第二个和第三个。
但毕竟妾为轻、子嗣为重,如今落月生下了小阿哥,情况自然有所不同,嬷嬷引着落月坐在左边第一个圆凳上,这往常都是高格格的位置。
落月早知道会有这一遭,赶忙朝嬷嬷欠身,假装不明所以地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旁边。
“嬷嬷真是糊涂了,妾的位置在这,今日劳烦嬷嬷了。”
说罢,她便自顾自坐到右边第一个位置上,嬷嬷虽未发一言,但落月瞧见了她眼里的笑意,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开玩笑,她要是真坐在第一个位置上,那岂不是成了格格们的公敌,本来她如今已经够显眼了,但凡表现出一丝倨傲,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几位格格陆续到了,高格格瞧见落月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表情微微一怔,待落月的态度也更加温和,几人行过礼之后便互相寒暄。
落月旁边便是苏格格,她们两个往日是住在一个院子的,彼此也更相熟些,苏格格一见她这身打扮便惊讶出声。
“姐姐今日这身打扮好生素净,身量也比之前清减了些,想来是照料小阿哥着实辛苦了。”
格格们坐在一起,自是不敢谈论主子,剩下的话题便绕不开衣食和儿女,苏格格的声音不大,但方才还在互相聊天的众人注意力都转移到落月身上。
能生下一儿半女是格格们毕生的目标,毕竟容颜易老,恩宠易失,唯有子嗣最牢靠,往常大家都没有子嗣时心境倒也平和,可如今小阿哥出生,这种平衡也被打破,她们早等着有人提到这个话题了。
“妹妹说哪里话,如今富察姐姐是终生有靠了,哪里还会觉得辛苦,只怕做梦都会笑醒。”
坐在高格格下首的黄格格端起一旁的茶碗,小心喝了一口,她的话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一下便刺中了诸位格格的痛处,高格格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从秋诗和秋画的口中,落月自然知道了往日黄格格欺负她的事情,她很想和后世一般直接骂回去,但理智告诉她这是在大清,想到这里,落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绪。
“瞧黄姐姐这话说的,咱们的依靠自然都是爷和福晋,能伺候爷和福晋已经是咱们天大的福气,何来辛苦一说。”
听落月提到两位主子,黄格格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