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心中了然,若此事真闹大了,影响到太后和皇后的名声,只怕又有不少人受牵连,所以务必要把所有错处都归结到郑嬷嬷身上,不过郑嬷嬷也不算冤枉,自她到皇后宫中,东西六宫被搅得乌烟瘴气,若再放任下去,没准还会有更大的祸事。
想着皇上的吩咐,李玉着人查问时,并不敢追根究底,因怕郑嬷嬷再胡言乱语,还让她“不小心”伤了舌头,郑嬷嬷来皇后宫中时间不长,不消三两个时辰事情经过就已经明晰。
李玉回话简单利落,几句话就说了个清楚,皇上轻敲着书桌,语气冰冷异常,“哲妃送的那酒可有蹊跷?”
“张院正已经查看过,桂花酒没有问题,实是好酒无疑,只是许是因着酿造时间有些长,酒劲大了些。”
李玉弓着身子,头几乎要垂到地上,末了又补充几句,“奴才已经问过内务府,酒壶是前几日哲妃让宫人去熔制的,酒壶也无旁的蹊跷,哲妃娘娘所居的谦安堂靠近御花园,这酒中的桂花就是取自御花园。”
“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也证实,哲妃娘娘在郑嬷嬷到来之前便频繁往皇后宫中送些佛经和绣品,太医检查过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异常。”
皇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若哲妃牵扯其中,这件事就从简单的刁奴跋扈变成了后宫妃嫔的斗争,既然如今所有人证和物证都证实哲妃送酒只是一场意外,那便就此结案,把所有的秘密都终结在刁奴身上就是最好的选择。
“郑嬷嬷贪没主子财物,朕念其在宫中伺候多年,打五十棍丢出宫去,再不准她入宫,皇额娘那里朕亲自去说。”
李玉躬身退下,暗暗松了口气,适才在皇上面前,他并没有提及郑嬷嬷授意内务府苛待哲妃的事,否则事情怕是没那么快了结,与其说帮着哲妃,不如说是在帮着他自己。
他对着等候在门外的进保使了个眼色,几个粗壮的太监自隔间出来,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郑嬷嬷按在地上,等五十棍结束,郑嬷嬷已经奄奄一息,由破板车拉出了宫门。
没人注意到,郑嬷嬷被丢出去之后,路过的一辆马车下来两个黑衣男子,直接将郑嬷嬷抬上了车,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
郑嬷嬷被处置的消息传回寿康宫,太后将持珠重重砸在地上,郑嬷嬷刚到皇后宫中不过一个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这里头绝对有猫腻,可听皇帝的意思,并不打算再深究下去,这个哑巴亏太后注定是要吃下去。
大嬷嬷小心替太后顺着气,试探着问道,“娘娘,咱们可要再派个人过去?”
太后总算没失了理智,瞥了大嬷嬷一眼,大嬷嬷立时跪下,“不可,若再送人过去,在外人瞧来岂非成了哀家和皇后打擂台,还得从长计议才行,你去打听打听,这里头有没有哲妃插手,哀家疑心此事和哲妃脱不了干系。”
第二日皇上来太后宫中请安时,这对大清最尊贵的母子都很默契地再未提起郑嬷嬷的事,以他们如今的处境,为了一个嬷嬷伤了母子之情实在不值得。
新皇登基至今不过两年,脸上的神情愈发坚毅,如果仔细辨认,就会发现与太庙中供奉的圣祖画像颇有几分相似。
“皇额娘近日心神不宁,后宫的事有皇后操心,若是皇额娘因着宫务烦心,便是皇后的罪过。”
太后心中微惊,皇帝面上是在贬低皇后,实际上却是在警告她,少插手后宫之事,没想到他们母子这么快就走到了这一步。
“太医已经来瞧过,哀家上了年纪,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倒是得劳烦皇后照料,皇帝朝务繁忙,喝完这盏茶就回养心殿吧,正好也到了哀家喝药的时辰。”
临出门前,他们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太后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就此幻灭,拿起了那串布满裂纹的挂珠,交给一旁的大嬷嬷。
“这翡翠挂珠未免太招摇了些,去换个檀木的来,哀家记得还有一串白玉的,你亲自跑一趟,送到皇后手里。”
事后皇后又专门去了寿康宫请罪,言语十分恳切,“都是妾身的罪过,皇额娘割爱,妾身却未能照料好郑嬷嬷,妾身实在惭愧。”
太后亲昵地拉过皇后,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皇后这话实在见外,不过一个奴才而已,万不能伤了咱们婆媳的情分,你操持宫务辛苦,以后便不必时时过来侍奉了。”
对于太后态度转变的原因,皇后心知肚明,“皇额娘宽仁,妾身定当牢记皇额娘教诲,侍奉皇额娘是妾身的本分,妾身怎能怠慢皇额娘。”
“咱们婆媳不用这般客气,昨日给你送去的白玉挂珠可瞧见了?只可惜哀家只得了这一个,等以后再有好的,也该赏给哲妃和纯妃,她们照料皇嗣辛苦,皇后要好生照看。”
太后一边说一边观察皇后的神情,只可惜无论她说什么,皇后始终低头敛眉,做足了好儿媳和好皇后的姿态,不过她就不信,皇后身为人母,不会为儿子考虑,即便皇后自己坐得住,难道还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踩在脚下。
“皇额娘所言极是,皇上前几日赏赐给妾身一对玉如意,妾身分别送给了哲妃和纯妃,褒奖她们诞育皇嗣的功劳。”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良久之后,太后才轻笑一声,“你安排得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