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宫人们最不喜欢的季节,非秋天和冬天莫属,秋天的落叶、冬天的寒冷,都让宫人们苦不堪言。
不过秋天对权爵世家来讲,却是狩猎、交际的好时候,一茬一茬的围猎、菊花宴,谈笑间便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万寿节前夕,和硕额驸博尔济吉特策棱率兵驻守鄂尔海西拉乌苏,并分驻西北多地,防范准噶尔叛乱,皇上厚赏了策棱父子,并宣布到南苑围猎,点了诸多在京的博尔济吉特子孙,以示恩泽。
色布腾巴勒珠尔自然在其中,不过这回永璜却没被带去,搞得色布腾巴勒珠尔好生气闷。
如今众人逐渐明白了皇上待永璜的态度,除了几个素日与永璜相熟的,其他人几乎与永璜断了来往,色布腾巴勒珠尔还特意安慰过他,莫要在意这些趋炎附势之人。
永璜当然不会在意,就他和额娘从小到大受的这些冷落,若是换成个敏感自卑的,估计早就一头撞死了。
南苑围猎当日,尚书房的人少了一半,永璜虽没去,但理亲王弘皙、和亲王弘昼、果亲王弘曕等一众皇伯皇叔都一同去了,先生也不好再授课,便让小阿哥们各自复习昨日的功课。
永瑛担心他心中郁闷,想尽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永璜揉揉他的额头,永瑛也不反抗,冲他咧嘴笑得天真傻气,永璜久违地绽开一个笑容,看吧,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还有许多真心实意待他的,这样就够了。
在尚书房隐约能听到太和门外御驾启程的声音,从阵仗上判断,这次围猎似乎比上次要盛大许多,永璜转念一想,上次围猎时皇上刚刚登基,急于稳定局面,如今皇上已经坐稳了江山,自然也能放开手脚。
永璜几口吃完午膳,便往长春宫去给皇后请安,到下午上课之前还有大概一个时辰,趁着皇上不在,他想去瞧瞧额娘。
曹青已经先行一步向皇后禀告此事,永璜在长春宫门口刚好遇到了侍候皇后用膳的心莲,两人的视线猛地对上,又默契地同时移开。
因着永璜常来给皇后请安,与院里的人倒还算相熟,身边的嬷嬷主动给永璜介绍起来,“大阿哥在尚书房读书,不大往东六宫去,这位是怜贵人。”
“见过怜母妃。”
“大阿哥不必多礼。”
心莲是皇上的妃嫔,自然也是永璜的庶母,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更应该回避,互相见过礼之后便迅速拉开距离,嬷嬷引着永璜进屋。
皇后刚刚整理完永琏的遗物,自永琏走后,皇后无处寄托思念,只能一遍遍擦拭永琏生前最爱用的那支紫毫笔,听到永璜喊她“皇额娘”,手忍不住颤抖,一滴墨汁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儿子冒昧前来,扰了皇额娘清静,请皇额娘恕罪。”
太医院竭尽全力调养了大半年,皇后的气色总算好些了,张院正告老之后,新上任的院正最擅长调理之术,颇受皇上和太后器重。
“无妨,去瞧瞧你额娘吧,前两日她还请过一回太医。”
望着永璜离去时的背影,皇后有些恍惚,要是她的永琏还在,再过几年,应当也能和永璜一般身量了。
“孙嬷嬷,前几日皇上赏了两匹月白色的料子,给永璜送去吧,他个子长得快,多做几件换洗着也方便。”
虽然知道额娘的身子向来康健,一听说额娘请过太医,永璜还是忍不住担忧,急匆匆往谦安堂去,曹青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其实落月请荀太医过来倒不是因着病了,而是提前要了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她每日低头写字,时间长了脖子和手腕都有些不舒服,这才想着提前备着些,总好过发病之后再补救。
得知她没什么大碍,永璜也就放心了,将自己近来遇到的问题和困惑都与她说了,两人关起门来商量着应对的法子。
永璜原本并不想和额娘讲这些,额娘被他连累禁了足,若是再因着自己的事烦恼,那他实在不孝,可额娘却主动提及了此事。
“我都这个年纪了,什么事都想开了,你身边也没个商量的人,难免会有想不周全的地方,没准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永璜尚未成婚,也未出宫开府,自然不能在院里养幕僚,幸好有弘昼帮忙,他往外传递消息倒还算顺利,不过来回之间总要耗费两日,遇到紧急的事与落月商量反而是最快的。
几次之后,永璜便挑些无关紧要的和额娘说了,然后他就惊喜地发现,额娘对政事和经商都颇有见地,见解更是一针见血,许多法子他听都没听过,比起幕僚来也毫不逊色。
落月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想出来的法子,都是多少代人智慧的结晶,为了应付永璜的提问,她也只说在杂书上瞧见过,永璜倒没再问下去,毕竟额娘的阅读范围很广,无论山野趣事还是市井传闻都看得津津有味,这样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或许落月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从不争不抢的淡然自处,变成了如同其他妃嫔一样,为儿子的权势谋划。
南苑围猎的消息透过各种途径传回紫禁城,曹青从外头进来,将身上烘热,这才进了卧房。
“依旧是富察兄弟负责戍卫,皇上厚赏了博尔济吉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