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莲笑得腼腆,“今儿天气不错,宫里也热闹,我便想着出来走走,两位姐姐可别怪我叨扰。”
“适才哲妃姐姐还念着妹妹呢,妹妹来得正巧,一会儿咱们抹牌玩,定要杀哲妃姐姐个片甲不留。”
三人亲昵地行过平礼,纯妃和心莲一左一右搀着落月往正厅去,春晴已经很机灵地将东西摆好,三人依次落座,一边喝茶一边打牌,很是惬意悠闲。
落月张罗着留她们在谦安堂用午膳,今年秋天落月又酿了四坛桂花酒,两坛给了永璜,用作大婚时的合卺酒,剩下两坛便留在了谦安堂,这回落月不敢再用永璜送来的酒,特意选了度数低些的,以免醉酒伤身。
今日几人都欢喜得很,落月便让多喜取了一坛桂花酒出来,原本落月还打算喝几杯庆祝庆祝,被春云坚决阻止,只能以茶代酒,那坛桂花酒大半进了纯妃和心莲的肚子。
“宫里人多杂乱,两位妹妹在我这里歇了午觉再走吧,以免吹了风头疼。”
纯妃已经有些迷糊了,只胡乱应了几声,由连翘和春云扶着去隔间休息,心莲瞧着还算清醒,手上却一直抓着酒壶不肯撒手,根据春晴的经验,心莲这八成是喝糊涂了才会这般。
落月哭笑不得,干脆让春晴和小丫头合力将心莲抬到侧间,多喜已经从太医院取来了醒酒的汤药,喝完再睡下也能好受些。
“额娘,心莲好苦啊,明明喝了那么多酒,怎么就是忘不掉那两个孩儿。”
心莲早已泪流满面,她酒量很好,怎会因着半坛桂花酒就醉倒,不过是想着借酒消愁而已,可这愁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遣的。
躺在绵软舒适的榻上,床边青色的帷幔遮掩着,整个天地仿佛只有心莲一人,唯有此时借着酒劲,才有勇气说出埋藏在心里的痛楚。
永寿宫富丽堂皇,可身处其中的心莲只觉凄惨悲凉,失子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靠酒麻痹自己才能入睡,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午后,落月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纯妃和心莲先后醒来,也坐在落月旁边闲聊,院外人声渐止,想来应当是永璜的婚宴快要结束了。
永寿宫的小太监匆匆赶来,“怜嫔娘娘,进忠公公已经来传过信,晚上皇上来咱们宫里,嬷嬷让奴才来和您说一声。”
心莲对落月和纯妃欠欠身,“两位姐姐,实在对不住,妹妹先行一步,改日再来同姐姐们一道玩乐,哲妃姐姐可要给妹妹留好茶饭。”
眼见时辰也差不多了,纯妃干脆与心莲一道回去,“正巧咱们顺路,姐姐腿疾未愈,就别出来送了,改日咱们一道再来。”
待她们走后,春云和春晴将落月搀起来,春雨给落月披上厚重的大氅,“瞧着这天似是要下雪了,小主也进屋吧,别着了凉,下完雪奴婢们给小主堆雪人看。”
今年入冬以来还未下过雪,宫人们都在庆幸,不用顶着风雪做活,也不怕因着风雪受冻,甚至还有不少人暗暗祈祷,要是每年冬天都能像今年这般就好了。
可天不遂人愿,永璜大婚第二日,一场大雪覆盖了紫禁城,宫人们个个垂头丧气,冒着风雪开始清理宫道上的积雪,御花园的宫人最是紧张,生怕风雪压坏了名贵的花草,这些花草娇贵得很,可比他们的命值钱许多。
不过这场大雪于今年饱受暑热旱灾的百姓而言,却是明年收成的希望,今年收成无望,有救济的粮食还能再撑一撑,可若是再不下雪,明年可就要卖儿卖女了。
永璜还在婚假里,不用去户部上衙,一大早瞧见院里厚厚的积雪,第一时间让曹青往户部衙门跑了一趟,给几位年长的官员送去御寒的衣物,又加了一倍的炭火烧得热热的,他真的不想在皇上封笔前再瞧见任何一位官员的告假帖子了。
伊拉里氏正由着嬷嬷梳妆,稍后新婚夫妇要去给诸位长辈请安,就算外头在下刀子,都不能误了时辰。
雪天的路比往常更滑些,伊拉里氏有些犹豫,若穿着花盆底,怕是要摔跤,往日摔了倒还好,今日若是摔了定然狼狈许多,那她就可以直接原地羞愤自尽了。
“就穿平底的吧,今日情况特殊些,长辈们不会怪罪的。”
唯一可能怪罪的大概只有太后,反正太后早看他不顺眼,若是想找茬有的是由头,也不在一双鞋上。
永璜处理完公事,回到正院,瞧见她在犹豫,便帮她做了决定,伊拉里氏轻声应下,赶紧换上平底的绣花鞋,鞋底加厚了半寸,走在雪地里也不怕湿了鞋袜。
果不其然,太后见到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冷哼一声,永璜全当没听到,太后不可能不知道皇上突然取消南苑围猎的原因,若是这种时候还要为难他,那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孙儿携福晋伊拉里氏给皇玛嬷请安,皇玛嬷福寿安康。”
伊拉里氏察觉到祖孙之间的诡异气氛,倒也不甚惊奇,毕竟谁都知道当初皇上如何爱重端慧太子,太后自然与皇上一条心,又如何瞧得上母家低微的大阿哥。
看着永璜行走间对伊拉里氏多有维护,太后便觉得有些扎眼,左右寿康宫也无旁人,她也不想再演戏,冲大嬷嬷挥挥手,大嬷嬷捧着一个银盘出来,银盘上是一对羊脂玉制成的观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