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娘娘,到喝药的时辰了,奴婢扶您起来,把药喝完早些歇息。”
高贵妃脑子混混沌沌,翻身对着床里侧,嗓子因着缺水有些沙哑,“放桌上就成,本宫自己来。”
来人轻笑一声,“我的好姐姐,就当给妹妹这个面子,早些把药喝了,免得皇上担忧。”
高贵妃倏地从榻上坐起来,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打量着来人,正是已经多年未见的亲妹妹小高氏。
“你来做什么,可是来瞧本宫的笑话,入宫这么久还分不清尊卑,本宫是贵妃,你不过是个低品级的嬷嬷,怎敢与本宫姐妹相称。”
小高氏居高临下望着瘦骨嶙峋的高贵妃,再华丽的装扮,再富贵的摆设,也难以掩盖死气沉沉的压抑感,高贵妃的容貌已经因着多年病痛有了不少折损,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也变得青白粗糙。
此刻的高贵妃强撑着架势,如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毫无当初矜贵高傲的贵妃模样。
“这么多年了,姐姐怎么还改不了脾气,倒是多谢姐姐提醒,若没有姐姐当年所为,我怎会是如今孤苦伶仃的模样。”
往事涌上心头,高贵妃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愧疚,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出去,本宫不想见到你,张嬷嬷,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这个贱婢进来。”
“好姐姐,是皇上恩典我来为姐姐侍疾,我能不能进来可不是你说了算,姐姐快喝药吧,姐姐喝完我自然就走了。”
高贵妃端起那碗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碗,仰头一口喝干,将药碗重重砸在地上,“没想到本宫临了还要受你这个贱婢的气,今日这药怎么这般苦,莫不是放了脏东西吧。”
“姐姐放心,我巴不得姐姐多活些时日,我也好多陪陪姐姐,又怎么会下毒,药既然已经喝了,我就先告辞了,明日早膳后再来侍候姐姐。”
伴随着高贵妃剧烈的咳嗽声,小高氏心满意足地走出卧房,守在门口的张嬷嬷对她怒目而视,小高氏并不理会,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口小口喝着,不知为何,今日的茶着实有些苦了。
高贵妃病势汹汹,太医院束手无策,到元宵节前后,竟连榻都起不来了,皇上从太医院口中得知高贵妃的病情,接连几日都去高贵妃宫中探望。
到正月下旬,皇上下旨晋封高贵妃为皇贵妃,紫禁城众人都明白这道圣旨的含义,皇贵妃这回怕是不成了。
期间娴妃、纯妃、嘉妃等一众妃嫔都去探望过,却都被小高氏挡了回来,小高氏到底是皇上跟前的人,即便不看小高氏与皇贵妃的关系,也得看皇上,而唯一见到皇贵妃的,竟是如今常年吃斋念佛、许久未见人的愉嫔。
不过众人倒不惊奇,愉嫔在潜邸时曾在皇贵妃院中侍奉过,如今皇贵妃眼见着不成了,多去探望也是正理。
愉嫔牵着堪堪五岁的永琪,永琪也不用嬷嬷抱着,奋力翻过高高的门槛,瞧见他们过来,小高氏的神情有些许诡异,“愉嫔娘娘,皇贵妃病势沉重,唯恐给五阿哥过了病气,还请娘娘独自前往,五阿哥便交由奴婢照看。”
愉嫔用手指勾勾永琪的下巴,永琪被逗得咯咯直笑,“永琪,你与这位嬷嬷一同玩捉迷藏可好,额娘去去就来。”
永琪重重点头,“额娘去吧,永琪已经长大了,不用劳烦嬷嬷,会乖乖等额娘出来。”
卧房里的皇贵妃似是听到了些许声响,重重咳嗽两声,“谁在外头?莫要装神弄鬼,快出来。”
永琪被嘶哑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愉嫔揉揉他的额头,永琪乖乖地由着小高氏牵着去了院里,张嬷嬷早一步被派去皇后宫中回话,屋里只剩下皇贵妃和愉嫔。
“你来做甚?莫非是瞧着本宫不成了,也过来看本宫的笑话?你当年不过是本宫院里的格格,别以为有了五阿哥就能把本宫踩在下头。”
愉嫔躬身行礼,“皇贵妃娘娘,妾身有一事不明,还请娘娘明示,当年娘娘为了一己私欲,逼妾身一次次喝下汤药,娘娘可曾有过半分愧意?”
屋里一时安静,皇贵妃的胳膊支撑不住,重重倒在榻上,愉嫔上前替她盖上棉被,“不曾,你不过是内务府包衣出身的贱婢,莫非敢反抗本宫不成,本宫无论如何对你,你都得乖乖受着,本宫只恨当初没能对你再狠些,才让你有机会小人得志,到本宫面前耀武扬威。”
愉嫔定定望着皇贵妃的眼睛,这双眼睛再无光彩,眼皮也已经有些浮肿,“皇贵妃娘娘,妾身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也没办法选择自己要嫁的人,可出身卑微难道是妾身的错吗,如果妾身能选,又怎会愿意进这吃人的紫禁城,若是您能选,难道不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吗?”
皇贵妃大笑几声,声音十分骇人,小高氏赶忙捂住永琪的耳朵。
“自由自在?愉嫔,身为女子,即便不进宫,难道还真能自由自在不成,你是话本子看得太多了吧,本宫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是想要本宫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本宫偏偏不想随了你的心意,当年你用龌龊手段离了本宫的院子,别以为你今日也能得逞。”
愉嫔望向她的眼神有些许怜悯,“妾身虽然低贱,却从未放弃过想从泥潭里挣脱出来,幸得贵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