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伊倒也没见过性子如此直率的人,这在她看来,极不得体,她白了个眼,转身入教坊内,并言道:“粗俗之人!”
“你才粗俗之人,你身上这衣服也不知是谁给你做的,真是好料子配了脏烂人!”
苏姒锦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出言羞辱桂枝,自己就要替她出面!
裴兰伊心情不错,在她眼中看来自己将不久成为临安贵妇,无心与这二人多言。
桂枝见二人冲突,心中虽知苏姐姐是为自己出头,但亦说道:“苏姐姐莫气,她说话向来如此。”
“若她对你不敬,你可得告知大司!不能让这种人坏了教坊风气!”苏姒锦义愤填膺地回道。
桂枝没有回答,虽然裴兰伊性子与她不合且偶有刁难,但她毕竟年幼只是疏远却不憎恶,她现在还不明白,憎恶一人究竟是什么感受。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文秀阁内也正值繁忙之期,故苏姒锦匆匆回了。桂枝捧着新衣,回到房内小心收起,今日没有排演,只因明晚便是周岁宴,所有人都在休养生息,以备明日。
京都教坊内,有不少垂头丧气没有被选中的,也有不少满心期待明日秀演的,更是有着和桂枝一般面临初次秀演而紧张的人。唯独裴兰伊,后者清洗沐浴后便开始整理妆容,只待明日一飞冲天!
乾道五年(1169)十一月十八,精心筹划下,皇孙赵扩的周岁宴如期而至。临安城内外,随处可见出街采购仆从,他们多以朝中百官所派,之所以出行街面采购,正是为这周岁宴做准备。
成批成量的礼物装上牛车马车,由少数部曲护送,扎上红绸贴上红纸,标明署名,沿着御道一辆辆地运往恭王府。
教坊内,杨桂枝一早便被叫了起来,简单洗漱后,在紫蝶姑姑的带领下随着一群人进入了恭王府内,不过这艺人自然是无法从正门而入,虽走偏院侧门,但这偌大宏伟的恭王府,亦引得不少教坊的姑娘,心生向往!她们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可入住此间,那岂不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姑娘们想一想也就罢了,若真是入了王府,恐怕又是另一番心思……
在府上本家仆从的带领下,参演人等被安排待在偏院内的联排厢房中做准备,这些人进屋之后,依旧能听到府外传来的声音。
“注,太常寺卿刘大人,金鼻玉壶一对!”
“注,中书省曹中书,红珊瑚两盆!”
“注,户部王侍郎,书画四卷!”
恭王府府门外设有一红布台,一旁立有录员对礼收录以礼阅柬,而这文武百官送来的物件儿,五花八门,新鲜玩意儿层出不穷,金银珠宝、玛瑙翡翠亦是数不胜数!
自门而入其内,第一进庭院正对主殿,若是民间也唤作正堂,但毕竟王府,这一进的正殿还是颇为壮观的,有不少朝中新晋官员也是第一次来到恭王府,为的就是给恭王贺喜,另外讨个眼熟,以便今后仕途。
而这小儿周岁宴亦有礼,为:殿内中堂点香插烛,堂前铺锦席,把小儿坐于其中。小儿身边四周,皆是长桌,其上置有果脯点心、金银玉饰、文房四宝、释道经卷等。此番只为观这小儿先拈者为何物,以为佳谶。
而随着入正殿内的人愈多,一旁便有人请出了这位皇孙,赵扩。小儿不过一岁,却生得极俊,传承了天家风范!在众人注目之下,幼年赵扩站在长桌正中,有人猜测他最终先拈之物,但他似是对其余物品皆不屑一顾,只朝那文房四宝而去!
“钟书?”殿内,百官见此皆拍手赞许:“幼齿之年便喜文爱书,皇孙日后或可成一代大家!”这些人大多也就是在吹捧,实际上能成为什么样的人物与抓周关系并不大,只不过是有这么一个习俗罢了。
因为孝宗下了圣旨,故前来祝贺的文武官员不少。而在这百官之中,有一位似乎颇受其余大臣尊敬,所到之处无人不卑躬屈膝,而此人气象雍重、沉静似水,他正是朝中右相大人虞允文。虞允文对于孝宗重立太子之事,颇有谏言之权,是以此番受恭王府相邀赴宴,意思他了然,心中如明镜一般,不过他似是没打算这么早下定论。
见小儿钟书,虞相抚须一笑,若有所思却并未出言,就在这时王府仆从上前请谏,传恭王与王妃在侧殿静候许久,是以虞相便在旁人引领之下,朝侧殿而去。入侧殿内,恭王赵惇与恭王妃李凤娘端坐其中,见虞允文当即起身笑迎。
“虞雍公!数月不见,风采依旧!”
虞允文淡笑拱手回礼,虞允文笑道:“恭王得子,可喜可贺!”
赵惇亦回道:“虞雍公日理万机,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吾儿若有幸可得您指点一二,日后必能成人之杰!”他言中之意便是与其交好。
但虞允文早有准备,自惭苦笑:“臣何德何能?恭王之子乃天家皇孙,臣老矣,更是迂腐难当此任!”
见对方推脱,赵惇也不便再提,正纠结如何开口,反倒是一旁李凤娘接过话锋,“虞雍公未免太过自谦,官家对虞相可是信任有加,这满朝当中,怕是除了您之外,再无他人了!”李凤娘一开口便是先夸赞了一番,她笑得很平静,像是家常闲聊一般。
“天家恩赐,官家恩典,臣!怎敢忘!”虞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