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是虞兮未曾见过的金碧辉煌,就连所用地砖也流露着彰显皇家身份的金黄色,那地砖看上去光滑细腻与平日里百姓所用地砖大有不同。 两边红柱红到刺眼,宫殿的屋檐上伫立着石狮子,光影间石狮子露出狰狞的牙齿,本应是威严的神色硬生生显露出几分狰狞。 过盛的阳光照在汉白玉台阶上呈现出冷白色,十分刺目,容易让人恍惚。 虞兮提脚从阳光走到宫殿阴影里,她不知为何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想到要见的人是皇帝,她掩在衣袖中的手都在发抖,脸色同样有些苍白。 进了宫门后,她便低下了头,不敢乱看。 前面有太监领着虞兮向前走,她的余光看到太监的脚停下,立马跪地行礼,却惹来周围低低的嘲笑和不停歇的闷声议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虞兮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上,完全是下意识开口,说话时根本没过脑子。 皇帝让虞兮起身,率先说:“有关河道决堤一事,朕已让知府前去厘清。” “陛下圣明。”虞兮仍旧是跪着,听到皇帝的话后,从她的眼睛中涌出泪水,那瞬间她想了很多。 在她两侧,分别站在不少官员,他们不断地打量着虞兮,似乎想从女人瘦削的脊背上再刮下皮肉,摸清这个女人的品行。 他们小声、不停地相互讨论着,还时不时看向皇帝,但是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你是虞侍郎的女儿吧,朕记得当时他也是这样跪在这里。”皇帝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看着虞兮的眼神很慈祥,仿若一位和蔼的长辈,“先起来。” “谢陛下。”虞兮起身时,手还发着抖,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了的模样。 皇帝笑了两声:“怎么看上去这么委屈……今日让你来,我便是想听听,虞侍郎和诸葛敬之离开京城后过得如何?” “回陛下。”虞兮狠狠掐了手掌心两下,“家父醉心教书,开了家学堂。敬之身为知县,不敢忘记圣上教诲和夫子教导,然螳臂当车,最后一刻也仍旧试图保护百姓,他啊,将心中抱负与自己的性命都留在那里。” “善。”皇帝夸了一句,“你觉得太子如何?” 大殿中雅雀无声,从皇帝开口让知府调查开始,太子刘启的脸色如旧,脸上的笑意却消失无踪。 此时皇帝的这个问话更是在太子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慌张间,虞兮再次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衣裳,明白皇帝定是知道了当日她与太子说的话。 “怎么,你应该对他很不满意才是,怎么不说话?”皇帝问道,“朕将虞侍郎和诸葛敬之贬到县城,你又是何想法?” 虞兮的脊背像被大山压倒,匍匐在地,丝毫不敢说话,浑身都开始发抖,。 众大臣默契地跪在在地,口中声声说道:“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众大臣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宫殿中,虞兮也是在那瞬间觉得即便是皇上,终究还是没什么不同。 她于一瞬间冷静下来。 还没等沉默蔓延开来,皇帝仿佛回过了神,看着跪了一地人,又笑起来:“这是怎么了,都起来,朕只是开个玩笑。” 随后虞兮又被太监带走,临出宫门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皇帝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情绪,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座雕像,冰冷毫无感情。诸位大臣的背影影影绰绰,每个人都躬身朝前,在原地生了根。 在牢中又过了许久,虞兮终于被放了出来。 还是那日的登闻鼓官员前来,他站在牢狱门口,扬声说道:“经过这些日子的审理,圣上已然知晓当日情形,然诸葛敬之仍有失职之罪,因其身死,其余罪责一概不予追究。” “另外,理应追究虞兮诬告之罪,判其流放,徒三年,发近边充军。” “杨县丞等人虽有失职,念其救灾有功,将功抵过……” 后面的话虞兮听不见了。 从那日后,虞兮的心终于落到地上。她几近疯狂,从地上起身,抓着官员的衣袖打断他说话:“大人,大人!怎么能如此,大人……大人……” 牢狱的寒冷第一次让虞兮清晰地感知到,她知道无论她说任何话,都不能改变皇帝的金口玉言,但她不服。 她跪在地上,声声道:“大人,敬之与县城百姓的性命便如此轻贱,怎能如此……” “闭嘴!”那官员烦不胜烦,一脚蹬开虞兮,转身离开了牢狱。 官员走后,有官兵给虞兮手脚戴上沉重的枷锁,推着她踏上了流放的道路。虞兮浑浑噩噩从牢狱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