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苦了二十三年的奕王一朝得“世”,心态便开始了大起大落。
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有了归处,在心里暗暗偷笑了半日。
待那扬起的嘴角有些累了,他又愠郁起来,在心里啪啪扇了自己几耳巴,护国寺生活十几年,期间多少接收到些正派的、清净的佛家思想,怎么能沉迷情色,还是男色?
不能不能,他对自己说。
可某些时刻面对到宗寥,他的情绪是压不住的——学堂上他温柔讲解策论道理;骑射时他悉心指导,不厌手把手教学;午休时间还会悄悄去为宗寥掖被角……
尽显无微不至。
但当宗寥与其他学子亲密交流时,暗戳戳的他便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受不了他从风和日丽突然转变成乌云盖顶,散学后宗寥脚底抹油一溜烟冲进自家马车里。
速度回府。
她隐隐觉得南宫述一定是察觉到了哪里不对,而他没有证据也查不出,对她的温柔和严厉皆是在试探,想让她自己招降。
课时她可以强装镇定,装傻充愣不回应,闲时却不敢与他再独处。
寻回了丢失的武艺,宗寥到府后莫名就有些技痒,晚饭过后她从屋里拿出云安世子惯常使用的鸳鸯剑,凭感觉在院里浅舞了一会儿,斜雨反坐在廊下美人靠上看着她,飒风斜倚在屋脊上阖目假眠听着她的动作。
据斜雨闲说,原来的云安世子出门在外都是用的弓箭,除了近身的几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会使剑。
其实她的双手剑使得是最好的。
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云安世子虽张扬,却也不是样样本事都要显摆人前,博取赞美。
那些展示在外的才能只是各个男儿必修的技艺,她私下里练就的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宗寥不清楚自己是否练得好,就觉得还挺好玩,有时候脑子跟不上,飒风和斜雨会提点一两句,但很快,她们就没再说过话,脸上神情也明亮了许多,眼神里燃起了安心的光。
入夜,宗寥扮作“了若”,在飒风和斜雨的协助下越墙出府,去约会季王。
还是沉香楼门口,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今日堵在沉香楼门前的人比前日翻了好几番,说是水泄不通一点也不夸张。
之所以拥堵成这样,皆因为前日了若仙姑在此免费替人占运,两日的奔走相告使得全城大半的百姓都拥到了此处。
然则这两晚他们都没有再见到那功法高深,预知世事的仙姑。
沉香楼临街的雅间内,气度肃朗的男子一直盯着楼下仔细瞧,他眉眼间挂着几丝焦急,似是在等什么人。
眼看茶水空了一盏又一盏,他身边的侍卫道:“王爷,那仙姑会不会又爽您约,不来了?”
南宫栩犹疑一瞬,继而道:“应该不会,若她不愿来见,昨夜也不会遣那小道童特意来告知,修炼之人定然有许多你我不能理解的行为,且再等等看,许是有事耽搁了。”
话过少顷,雅间房门轻轻敲响,南宫栩吩咐侍卫去开门。
南宫栩举目看去,一高一矮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款款走来,他的思绪有刹那的停滞。
“善信久等。”高个的人说,褪下斗篷,她一袭雪白长裙让屋里光线顿时明亮三分。
南宫栩起身拱手:“了若仙姑言重了,在下也才刚到。”
宗寥淡笑,从南宫栩半开的窗牖望下去,她直感叹今日真是机智,若不是出门前让人拿了两身斗篷披上,今夜恐怕进不了这沉香雅楼。
看宗寥眼神落到楼下,南宫栩笑了笑:“仙姑可会介意在下耽误您收上清童子?”
“你给也是一样的。”宗寥脱口而出。
贪财也能贪得这般坦坦荡荡,南宫栩干哑尬笑:“好说,好说。”
为宗寥满沏上一盏茶,南宫栩直切二人见面的话题:“前日怪在下唐突,不知仙姑是天外之人,以至于仙姑为在下卜的那一卦无法参破,还望仙姑能指点迷津。”
微垂的眼眸在南宫栩手指上稍微扫量了一会儿,宗寥即见他肌肤匀滑健康,指节修称结实,颇具男子汉的粗犷气,与南宫述那样精养出来的有着霄壤之别,一个仿若是云端上不染尘泥无欲无求的散仙,一个则是广袤大地上有目标有理想的务实者。
“公子毋须多礼,贫道既结下与你之缘,自会为你解惑。当日不说,实因有其他考虑,你看,外间人多眼杂,非可细谈之所。”
南宫栩道:“还是仙姑想得周到。”
“还有,”宗寥又说,“公子人中龙凤,胸怀锦绣,志在山河,比天雄心连贫道这样的尘外之人都不敢妄断。”
听她一番话,南宫栩的脸色逐渐苍白,随即将手下和隔屏后的乐师挥退出门,紧守门外。
见他如此小心,宗寥心里有数,随即让斜雨也退了下去。
“公子运势如日中天,大不必遮遮掩掩。”宗寥淡淡道。
“仙姑法力无边,可是知道了在下身份?”南宫栩问。
轻薄面纱下,宗寥表情纷乱,她当然不会说知道,想了想,转眼端出一副高人不悦的态度,装模作样道:“贫道占得了三分运程;看得出三分面相;也挽得起三分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