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见亮了,幽密森林里已飘袅起一层清雾,宛如半透的薄纱网,萦纡缠绕,将立梢相峙的一众人环罩于其间。
晨雾外沿,一张张鬼面之下的幽厉黑瞳里,映出一抹张扬笑靥。
那笑灿烂甜腻,看得众人一阵阵犯迷惑,不知对面那世子是想耍什么把戏?
呵……世子能有什么把戏?
不过是想找件称手的兵器罢了。
见她在小腿侧摸了摸,抽出一把匕首,问南宫述:“十三,这个能切脑袋吗?”
南宫述摇头。
宗寥往臂下又找,还是抽出一柄匕首,又问:“那这个呢?”
“太短了,削不下来。”南宫述垂眸看她胡闹,杏粉唇角浅浅藏了一丝宠溺。
宗寥撇嘴又看向众杀手,讪脸道:“大哥们,你们看,我们才两个人,又没件像样的兵器,而你们有……百八十人,手里刀剑又锃锃亮,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咱们把兵器丢了,一个一个单挑,你们要是赢了,要杀要剐随你们高兴,要我们赢了,你们就放我们一马,留世子一条小命。”
挂在最高处的刺客首领睨着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见他两指微抬,众手下刷刷进入备战状态。
“给我上!”
“等等!”宗寥抬手又制止。
首领压下手指,众人收势。
首领冷着副粗糙沙哑的老嗓道:“宗世子就不要多费口舌了,今日你就是把铁树说开花,把江河说倒流,也免不了一死!”
宗寥道:“你这人何故这样狠心?全京都哪个不知云安世子我俊秀善良,孝顺可爱,你们就舍得杀我?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你们是不是来找他的?”
宗寥把南宫述推出去。
南宫述脸色蓦然一黑,回眸看她。
宗寥弯眼陪笑:“得罪了。”
南宫述:“……”
刺客首领看了南宫述一眼,对诸手下道:“杀了宗寥,别让奕王死了。”
“是。”
闻言,宗寥和南宫述不禁都忡怔,对视间,宗寥皱着眉头用眼神问:“你不是说这些人的目标是公主吗?为什么现在又明言要杀我,而不是让我们交出公主,还说不能动你?这叫怎么回事?”
南宫述眨眨眼,表示他也看不懂。
撇起小嘴,宗寥气呼呼地问:“唉,你们凭什么只杀我,不杀他?”
首领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无可奉告。”
宗寥又问:“行,那我问你,你们奉的谁人之命,非要置本世子于死地不可?”
首领微不可察地打了一眼旁边的人,那人突然起了气势,挺胸报上来头:“旭王有令——啊……”
那人还未说完,首领便飞身而去,直接一脚踹飞他,“蠢猪!此处哪有你说话的份?人家问,你就说?”
演得还挺像!宗寥暗笑。心道哪家的奴才敢一口一个王,而不尊称殿下?
尤其是南宫桀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平时就苛刻尖酸,怎会允许下人以平辈的口吻称呼他一个王爷?
宗寥与南宫述相视而笑,猜出他们是在以一种自以为很高明的手段嫁祸于人。
“搞了半天,原来是南宫桀那家伙派你们来杀本世子的啊!”宗寥煞有介事说。
压住溢至嘴角的一抹笑,陪刺客侃起了戏:“你早说是南宫桀派来的不就结了?
害小爷与你在此浪费了恁许多口舌!晦气!既然是南宫桀那条疯狗养的恶狗,可就别怪世子等会手下不留人了!”
见宗寥字字句句里都是对南宫桀的恨,首领面具下的嘴角斜勾起一抹阴笑。
宗寥看向南宫述,“十三,你惯使哪种兵器?”
南宫述微微垂目,见她两手空空,护腕靴侧也只隐约看见她刚才抽出的短刃。
“我身上从不带兵器,必要之时,皆可。”
“难怪你只会说‘白挚,拿刀来’。你还真是个身无挂碍之人!”宗寥感叹,“我就不一样了,我挂的可多了!”
“哦?”南宫述饶有兴味地朝其身上打量,“都挂了些什么?”
宗寥神兮兮地挑了挑眉,扬起了笑又沉下,问南宫述道:“你想要什么?”
南宫述淡淡笑:“你有什么,我便要什么。”
宗寥向他闪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随即竖起三指,阖目念起了“玉昆山不尘门第十八代弟子了若……”叽里咕噜不知所云的诀咒。
见她双手一抡一挽,指间动作逐渐变幻莫测,蓄力待命的一众杀手被她神神秘秘一通作法怔得两目发懵,心道传言不假,云安侯府的世子自从死过一次后就神经错乱了!
却在这目不暇接之际,两道白练倏然自她手里耀出,乍泄的光芒晃得众人眼前一刺,迫使他们不得不迅疾抬袖掩目。
“给。”宗寥道。
南宫述闻言撤开掩目的手,垂眼一看,即见宗寥纤长光洁的双手间赫然执着柄凝着月华寒光的长剑,薄若蝉翼的锋利的剑身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宛若烈阳投进深海里的一束银光,随着波浪轻轻晃动,美妙而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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